秦燼陽擡起屍骸的右手,一抹刺眼的白色自屍骸掌心滑落,他将那片精緻的白色衣料拾起:
“此乃上等绫羅,質地細膩,邊緣參差,顯然是匆忙間從某人身上撕裂而來。”
蕭慕棉回想起那日,莫雲強身負重傷,自己匆匆趕往探望時,他正是身披着這樣一件白色的绫羅外衣。
她轉而面向正背對着屍骸,臉色慘白的陳榮詢問道:“榮叔,這密林之中可否有機關陷阱等?”
陳榮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幾分謹慎:“不曾聽聞過,不過這林中樹木茂密,枝葉交錯,蟲蟻繁多,若要進去可得小心為上呐。”
四人朝密林而去,林中光線昏暗,高大的樹木仿佛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絕開來,隻留下細碎的光影在地面跳躍。空氣裡彌漫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濕潤與黏膩。
四人分頭尋找,目光仔細搜尋着,可惜并未發現可疑之處,想必那幾人并未進入這片密林。
衆人回到船上,拔錨啟航,船隻繼續朝着碧水島的方向前行。
夜幕降臨,夜空中突然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海浪也随之變得洶湧澎湃,船身在巨浪中颠簸不已,仿佛随時都會被巨浪吞噬。
風浪将窗戶搖晃得“吱呀”作響,蕭慕棉心中不安,披着蓑衣穿過搖晃的船艙,來到了甲闆上查看情況。
陳榮見蕭慕棉出來匆匆迎上去說道:“蕭小姐,前方便是那片暗礁區了,此刻風浪太大,您還是先回房間吧。”
漆黑的天幕與海浪連作一體,厚重的雨幕密密匝匝地傾瀉而下,蕭慕棉的目光穿透層層雨簾,見船夫們正在收帆,盡管他們身披蓑衣頭戴鬥笠,卻依舊難以抵擋這肆虐的風雨,衣衫漸濕。
一名船夫渾身濕透,從暴雨中疾步而來,焦急的聲音穿透雨聲:
“榮叔,不好了!那桅杆上的釘子将船帆勾住了,此刻雨勢兇猛,沒辦法攀上桅杆将船帆取下來呀。”
陳榮聞言焦急道:“那可怎麼辦,風浪如此之大,若船帆不收,咱們這船恐怕兇多吉少啊。”
“哪處被勾住了?快指給我看看。”
蕭慕棉的聲音沉着冷靜,跟随船夫來到桅杆之下,隻見船帆的一角無力地垂落在甲闆之上,而另一端卻頑強地挂在桅杆上,任憑船夫如何拉扯,也未曾有絲毫松動的迹象。
蕭慕棉解下了身上的蓑衣,任由冰冷的雨水直接拍打在自己身上。她腳尖輕點騰向空中,隻覺豆大的雨點如重錘般敲擊着自己的身體,想将自己敲落回地面。
她提起一口内力,一鼓作氣穩穩地站在了桅杆之上,從懷中掏出鋒利的小刀将船帆那角割斷,瞬間,整張船帆在風雨中轟然垂落,疊在了甲闆上。
蕭慕棉回頭看向波濤洶湧的海浪,借着一個浪将船頭掀起之時,從桅杆上一躍而下,朝甲闆而去。
傾盆的大雨和洶湧的波濤讓她在空中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到甲闆上,蕭慕棉抽出腰間的長鞭卷上桅杆,借助這股力量調整了自己的身形,最終穩穩地落在了甲闆上。
下一刻,一件帶着餘溫的溫暖鬥篷突然從天而降,将她緊緊包裹住,被雨水沖刷得冰冷的身體似是有了一點知覺。
蕭慕棉擡頭望去,撞入秦燼陽墨色的深邃眼眸裡,秦燼陽面色凝重的将她拉入船艙,
轟隆的雷聲淹沒了秦燼陽的話語,蕭慕棉隻能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待雷聲稍減,蕭慕棉才道:“你剛才在說什麼?雷聲太大我沒能聽清。”
秦燼陽望着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了一聲歎息:
“你回房間休息吧,這裡由我來守着。”
蘇木匆匆拉着蕭慕棉回到房間,窗戶上的明紙已被刮破,雨點打在窗台上,蕭慕棉躺在床上,望着那在風雨中不斷搖晃的破碎窗戶,隻覺心驚肉跳。
天邊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灑進船艙,蕭慕棉睡眼朦胧的看了眼窗外,已是風平浪靜,她安下心來,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門外隐約傳來一陣遙遠而朦胧的喧嚣之聲,許是昨晚太累了,蕭慕棉并未被這突如其來的嘈雜打擾,隻是翻了個身繼續沉浸在睡鄉。
一聲突如其來的激烈碰撞,船身猛然間搖晃了一下,讓蕭慕棉的額頭毫無防備地撞上了身旁的木牆,一陣輕微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微微發紅的額頭,帶着一絲疲憊與不安,走向甲闆。
甲闆上,晨光初照,一筐筐鮮活的魚蝦堆滿了甲闆,昨夜風浪洶湧,卻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豐收。
隻見數隻翼展超過一米的巨大赤鵬鳥,猛然從空中俯沖而下,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甲闆上的魚群,蘇木手持長鞭奮力驅趕着這些不速之客。
“這些鳥哪兒來的?”蕭慕棉朝身旁的一名船夫問道。
那船夫臉上滿是憂慮之色:“這些是赤鵬鳥,平日裡它們并不會輕易接近船隻,但今日甲闆上堆積的魚蝦實在太多,将它們吸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