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禹的記憶裡,白闵京是個很怕疼的人,哪怕隻是被桌角輕輕的磕一下,他也會喊疼,三百六十五天裡,他幾乎每天都有各種疼。
陳禹以前總是笑着說他嬌氣,像個大小姐。
但就是這麼怕疼的人,竟然選擇了割腕自殺這種疼痛深刻的死法。
“陳禹,你其實一點也不愛我。”
白闵京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還在他的腦海裡記憶猶新。下雨潮濕的天氣,他站在民政局門口,瑰麗好看的一張臉毫無血色,蒼白的如同破碎的白瓷雕塑。
嗓音像是混入了冰冷的雨水,潮濕而絕望,撲面而來的一層巨大的灰色悲傷。
陳禹看着他蒼白死氣的臉,怔怔地想:
我又讓他傷心了嗎?
陳禹心裡很空,他的無奈其實不比白闵京深,兩人不過結婚半年,卻總是不停地在争吵,和好,争吵,最後是死局。
他一直知道白闵京有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他孤僻,極端,脆弱的仿佛随時随地都能死去。
他心疼白闵京,在白闵京的哥哥,也就是他最後一個家人死去時,看到白闵京茫然而無措,如同一個被丢棄的孩子一樣無助,腦子一熱,想也沒想直接開口“闵京,要不要跟哥結婚?”
或許沖動的背面就是狼狽。同年同性婚姻法剛成立,陳禹和白闵京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閃婚了。
很可惜的是,這不是童話故事裡的結局,現實是結婚之後,白闵京的瘋病越來越嚴重。
最開始隻是陳禹晚回信息,白闵京就會瘋狂信息轟炸,如果自己一直不回,他甚至可以直接從另外一個城市跑到他的城市裡,質問他是不是不愛他了。
畢業之後,陳禹和朋友成立了一個律師事務所,而白闵京成了一個模特,兩個人的工作都不是閑的,陳禹忙着處理委托,根本無法及時回信息。
陳禹哄了老半天,才把人哄好。
但白闵京依舊沒變,反而愈本加烈。
他越來越沒安全感。
他不喜歡陳禹去交際,不喜歡陳禹對着别人笑,不喜歡陳禹跟身邊人有肢體接觸,甚至在陳禹手機上安裝跟蹤軟件和監聽器。
他不喜歡的這些東西陳禹一個也無法理解。
這些是人之常情,他如果真的聽從了白闵京的話,那他活着真的有什麼意思嗎?
他也不理解為什麼白闵京總是不相信他的感情,就好像他随時随地都會出軌一樣。
兩個人的三觀在很多方面産生了隔閡,随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争吵。
陳禹打心底厭惡吵架,他疲憊不堪,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其實自己根本不适合結婚。
或許他的情感天生就有限吧,他本質上是個情感淡漠的人,他的感情無法與白闵京的感情觀達到同一條線上。
之後他們的關系越發僵硬,白闵京甚至瘋狂到用各種自毀方式來獲得陳禹的關注。
白闵京痛苦,陳禹也痛苦,這段婚姻已經完全看不到溫情。
他意識到是自己将白闵京變成了這樣,他不想讓白闵京再以極端的方式傷害自己,這不是他想要的。
最終陳禹決定離婚。
但沒想到白闵京離婚當晚就自殺了。
陳禹想,是他害死大小姐的吧。
如果沒有認識他,沒有和他結婚,白闵京是不是就會走進這條極端道路。
他這樣的人,是無法給白闵京幸福的。
陳禹有點後悔去招惹白闵京了。
因為意外陳禹發現自己回到了高中,面對盧鳴一群人要送他去醫務室時,陳禹想也沒想拒絕了。
醫務室,是他和白闵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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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的陳禹不是個中規中矩的好學生,因為不想上英語課,他讓人送他去醫務室,下課之後盧鳴喬奇幾個人來看望陳禹。
“陳禹你特麼是爽了!”喬奇一屁股坐在陳禹床前,嗓門老大,“你都不知道我們都經曆了什麼,一節課要考兩張試卷,說什麼鍛煉語感,卧槽,考完我感覺我靈魂升天了!”
陳禹靠着床頭,被他吵的偏了偏腦袋,嫌棄地啧了一聲,“你他媽再大聲點,醫生姐姐就要拿針過來解決了你先。”
盧鳴接嘴“大嗓門沒辦法了,我改天帶他去把舌頭割了。”他把手裡的袋子放在了陳禹的床頭,“剛剛去超市買了些東西,别餓慘了,就問你兄弟我義不義氣。”
陳禹用完好的那隻腳踹了他一下,罵了一句,“滾蛋,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用的是我的飯卡。”
盧鳴嘿嘿笑,“最近資金緊張,我媽不給我,等下個星期我一并還你。”
盧鳴和喬奇兩個人一張嘴就停不下來,幸好醫務室沒什麼人,醫生也在外面有事,沒人管他們。
盧鳴說的正起勁,突然陳禹旁邊的簾子“刷”的一聲被拉開,緊接着一道冰冷清透的嗓音傳了過來。
“能閉嘴嗎?”
交談的聲音戛然而止。
陳禹偏頭,看了過去。
那是陳禹第一次見到白闵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