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張蒼白的面孔,像是一座冰冷雕塑,五官線條流暢秀麗,膚色與唇色都帶着一種弱氣冷淡的蒼白。
隻有一雙眼睛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眼皮褶皺深刻,細長眼尾流利的撇至太陽穴部位,如同水墨筆收落的末筆,眼珠漆黑,裡面情緒近乎于無,是一雙形狀美麗卻荒蕪陰郁的眼睛。
隻見他神色冰冷,吐出來的字句毫無感情:“不然能滾出去聊嗎?”
喬奇是個暴脾氣,聽到他冷冰冰的質問,當場哎了一聲,“我說你會不會……”
陳禹攔住他,而後擺擺手,“喬大嘴你是真的吵,老子的耳朵都要成内傷了,你明天給我挂個耳鼻喉科。”
盧鳴笑了,拉住喬奇,問陳禹“放學還要去吃那家燒烤不。”
陳禹有些心不在焉,“再說再說。”
“得嘞,我們走了。”
盧鳴走了之後,病房安靜了下來。
陳禹朝白闵京勾了一個随和的笑,“不好意思,我朋友是不是吵到你了?”
白闵京依舊面無表情,完全不想理他,他頭很暈,精神狀态不是很好。
陳禹也看出來他臉色不好,剛想問點什麼,這時醫生來到白闵京面前。
“同學,你發燒的還挺嚴重的,我給你先挂個點滴。”
白闵京嗯了一聲。
醫生拿出針頭,陳禹閑着無聊,便一直看着他兩,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白闵京的手好像抖了一下,眼神也瑟縮了一秒。
醫生将針頭對着白闵京的手臂,白闵京側過頭,對着陳禹的方向将眼睛閉了起來,濃密的長睫抖了抖。
陳禹在心底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小子剛剛看着一副高冷不好惹的樣子,竟然還怕打針。
好不容易打完,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又離開了。
白闵京臉色比之前更慘白了一點,深阖雙目,背靠着床頭,輕輕地呼吸着。
陳禹實在太閑了,身上的擦傷塗藥之後也沒那麼疼了,他無聊的很,總忍不住想和白闵京聊天。
“哎同學,你怕打針啊。”
白闵京眼睛都沒睜開,不帶搭理的。
陳禹心理素質很好,俗稱臉皮厚,依舊我行我素。
“你是不是怕疼啊。”
“……”
陳禹看到他校服上的名牌。
“你是高二的啊,我比你大一級。”
“……”
十八歲的陳禹有一種少年獨有的惡劣,整個人有種漫不經心的欠嗖嗖。
他冷不丁地說着惡劣的話:“你知道你剛剛哭了嗎?”
話音剛落,白闵京倏地睜開眼,他的眉眼陰郁的吓人,冷冷地瞪了陳禹一眼,他的身上還倒映着幾分盛夏的陽光,卻依舊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冷感。
但他現在處于發燒中,眼角泛着細細的紅暈,如陳禹說的那樣,他的确因為太疼情不自禁流了眼淚,那些淚水還未完全幹涸,回收在眼眶裡暈染出一點潮濕的水汽。
眼眶的潮濕将他冰冷的瞳孔都柔化了幾分,冷卻不戾,在陳禹眼裡,沒有一點攻擊性。
白闵京實在不想和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講話,他攥着簾子就想拉上,陳禹一把抓住他的手,“等——”
陳禹話還沒說完,白闵京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猛地收回了手。
陳禹:“……”
“卧槽。”陳禹不敢相信,“你剛剛是在嫌棄我吧。”
白闵京真的覺得這個人很吵,他平靜地注視着陳禹,默認了。
陳禹:“……”
他簡直難以言說,正想開口扭轉這尴尬的局面,眼睛一頓,看到了什麼,他突然單腳下了床,在白闵京越發冰冷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手也有傷啊。”陳禹盯着白闵京的手背。
白闵京的手很白,骨節細長,本該是觀賞性極高的一雙手,手背一道疤痕顯的突兀。
像是被什麼鋒利的物品劃傷,傷口不大,但挺深的,也不見有任何護理措施,傷口莫名破裂開,往外慢慢地滲血,白闵京一直将這隻手藏了起來,醫生也就沒看見。
白闵京不習慣任何人的觸碰,他有些煩躁,手掙紮了幾下,但他還在虛弱中沒什麼力氣,隻能用冰冷漠然的語氣趕人“滾開。”
陳禹隻當沒聽到,“我給你叫醫生。”
白闵京覺得他熱心的過了頭,讓人煩躁不堪,力氣還大。
他難道沒看到自己被抓着的手已經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