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從來沒看到過尤安這樣冷淡的模樣，仿佛他們不是曾經結伴而行的朋友，而是有血海深仇的敵人。

面對尤安的質問，他一時之間竟有些語塞。

尤安看着沉默不語的克爾，垂下眼眸，收回了抵在克爾脖頸處的匕首，也不管克爾的反應，背過身站定。

“克爾，你幫過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克爾瞪大眼睛，明明是好話，可現在卻顯得那麼冷漠，仿佛是要立刻與他劃清界限。

“我最恨欺騙，你的恩情我記下了，往後你來找我我絕不推辭。但現在，我們就此别過吧。”

說完，尤安沒再回頭，自顧自地向之前的戰場走去，他要去處理之前戰鬥留下的痕迹，避免貴族獲取他更多的信息。

“尤安！”克爾站起身，追上尤安的腳步。

聽到克爾的聲音，尤安回頭瞥了一眼，克爾的眼中滿是委屈和不願，其中又夾雜了一絲不甘。

尤安挑了下眉，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略帶嘲諷地說：

“怎麼，你不服氣？”

克爾正要搖頭，尤安又開口了：

“你覺得我也騙了你，我的戰鬥明顯不像是一隻剛破殼的精靈幼崽。”

克爾沉默，尤安就像會讀心術一樣，總能猜到他腦子裡的所有想法。他知道他不該這樣想，說不定是因為暗夜精靈天生就懂這些，可是…

尤安不要他了。

為什麼說好的一輩子的朋友，就這樣不算數了。

克爾有些委屈，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明明他沒有什麼壞心思，他隻是…

他隻是想保護尤安。

尤安看着此時像受了委屈還要憋住不能發作的大狗狗一般可憐的克爾，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但原則就是原則，并肩作戰的夥伴必須有絕對的信任，不然要怎麼樣把後背交給對方呢？

至于他也騙了克爾…

“至于戰鬥技巧，我沒騙你，我隻是沒告訴你，你也沒問我啊？”

[好像有點不要臉…]

克爾瞳孔地震，怎麼還有這種說法的？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準備開口，可還沒吐出一個字，尤安便打斷了他。

“你不是，你騙了我。”

“我沒有！”

克爾這下也急了，他想向尤安的說法那樣也這麼說，可尤安再一次預判了他的意圖，直接把他的希望掐滅了。

“你有，”

“你說，你不知道。”

克爾猛地想到，他之前确實這麼說了，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天生嘴笨的克爾哪裡比得上長袖善舞的尤安？他很想解釋，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腦子裡已經組織好了語言，就是說不出來。

克爾很苦惱，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善言辭是一件多麼壞的事。

明明沒遇到尤安之前，即使總是倒黴被人誤會，他習慣後也沒覺得有多難過。

可尤安的質問，讓他有種天塌了一般的無力感。

“…尤安，對不起。”

克爾看着尤安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冷淡的臉，想到尤安再也不願意跟他做朋友了，想到他的心酸過往，原以為是老天讓他遇到尤安才給他設置的考驗，可沒想到…

已經擁有，怎能再忍受失去的痛苦？

克爾的所有委屈在這一刻全部湧上心頭，像是洪水猛獸一般要把他吞沒，他紅了眼眶，帶着祈求的眼神淚汪汪地看着尤安。

尤安瞠目結舌，他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事情怎麼發展成這樣了？

他怎麼就哭了？

他也沒說什麼重話啊，怎麼搞得好像是他把克爾欺負了一樣，這下把尤安也整不會了，他一時間有些無措。

但尤安的沉默讓克爾更害怕了，他以為尤安已經下定決心，決定他們就這樣分道揚镳了，他哽咽着，又說：

“我…我隻是想保護你。”

尤安看着低頭偷偷抹淚試圖掩蓋自己哭了的克爾，最終閉了閉眼，長歎了一口氣。

“你先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克爾聽到這話一怔，也不管淚水了，隻看着尤安把事情像倒豆子一樣全盤托出。仿佛尤安的話給了他機會，他必須好好表現。

時間回到早上。

尤安倒下，虛弱地叫他名字的畫面像是被照相機拍下來一般定格在克爾的眼睛裡。

阿傑和伊文都是為了尤安而來，對他這個廢物魔法師毫無興趣，眼見尤安已經倒下，阿傑沒再管他，隻把尤安扛在肩上就向伊文走去。

這個畫面徹底激怒了克爾。

他花費數十年的時間彙集魔力，硬生生轉職成為魔法師，就是為了跟從前徹底斷連。即使他總是收到他人的白眼和嘲笑，他也從來沒打算舍棄這個職業。

沒錯，他曾經是一名刺客。

一個刺客，想要成為魔法師，簡直是癡人說夢。魔力是天賦決定的，怎麼可能由後天訓練而成，偏偏克爾不信邪，硬是做到了。隻是他的魔力微弱，僅僅隻會幾個法術，還是消減威力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