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在乎,為何要把才人和沒有入碟的子女們帶到這祈福之地?”鄧恺舟看了看遠處山上那盛大的宮殿,“帶過來了又丢在這裡,真是可笑至極。”
靖夏低着頭,“皇上自有他自己的考慮,不可妄議。”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不在乎,不滿意,也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鄧恺舟嘀嘀咕咕還跺了跺腳,“一脈相承!”
走進十四十五少爺的院子内,之前那位十四少爺就迎了上來,“靖護衛安,這位想必是七哥帶回來的大夫了。”十四少爺看着年齡不大但是說話做事卻得當,“七哥那眼睛被石頭砸傷後隻有您把他治好了,我母親算是有希望了,快請進。”鄧恺舟跟着走了進去,一位作婦人打扮的人靠在塌上,眼睛看向門口,眼神并不聚焦:“妾眼睛不便就不迎接貴客了。”
“草民鄧恺舟為才人診治,請十四少爺留一人服侍,其他人還是退出屋子給在下留出足夠的光線。”鄧恺舟把布兜放在桌子上說道。
“可是。”十四少爺剛準備開口就被才人打斷,“齊兒,帶人都下去吧。我隻是眼盲又不是沒手沒腳沒長嘴。”
待到大家都退下,才人開口:“鄧大夫是覺得我長得像男子?才讓衆人退下?”
鄧恺舟看着這位才人,不能說是像男人,而是實在是美得雌雄莫辨,“我是大夫,才人是男是女我隻需看骨骼,才人的确是女子,不過是英氣非凡。”
“香婆子之女能被皇上看中總得有點特色,要不怎能壓得住這滿身的大糞味。”
“才人應是看不清而不是盲,為何要裝全盲?”鄧恺舟拿出一盒潤脂,“草民無法治療您,這潤脂您拿來按按太陽穴可緩解疲勞。”
“鄧大夫是有才的,眼睛是最好裝的。我是受到了外傷耽誤了救治時間才出現看不清的情況,這是老天助我。此前大夫們都診斷我眼睛受了外傷,但我堅持說看不見,他們也束手無策。”才人看向鄧恺舟,“鄧大夫,你覺得山上那位會真的不知道我眼睛的情況?他子女才人衆多,隻要我帶着孩子老實本分,裡面那位就不會管我。”
“總要為十四十五少爺着想。”鄧恺舟擺弄着布兜裡的盒子,“才人怎跟草民說這麼多?”
“因為沒人說話啊,那人不在乎我的命但是在乎自己的,為了十四十五我甯可誰都不見。鄧大夫一進來我的直覺就告訴我咱們是一種人。”才人擺弄着眼前的茶具,“鄧大夫是名好大夫,你知道十四和十五兩人生辰錯幾個月嗎?”
鄧恺舟搖搖頭。才人自嘲地笑了笑:“一年不到,我剛出産月就又懷了孩子。這離祈福還有個幾日,你多來跟我聊聊外面的事情如何?我就說你讓我眼睛能辨光了!”
“您身體還是有損傷,我給您配點補劑吧。”鄧恺舟看着那張臉開了口,才人卻擺了擺手,“我從小跟着娘親倒夜香,是個粗糙身子,不用那麼小心。鄧大夫看來也不想跟我這樣的人多聊,也是,誰願意跟一個裝瞎無用之人多說什麼呢?”
鄧恺舟歎了口氣,從布兜裡摸出了一個草編的小球,“這是民間時興的小玩意,草球中放着響鈴草的草籽,滾動時沙沙作響,雖不雅緻但挺有趣味,這是我趕路時在馬車上自己編的,才人若不嫌棄就收下吧。”
鄧恺舟遞過去時發現才人紅了眼眶,“我好久都沒有見過這些童趣之物了,謝謝大夫。”
鄧恺舟笑了笑起身準備離開,才人又開了口:“咱們這種命如草芥般的人,身有長處就是罪過。我眼睛之後需要是什麼情況,您讓靖護衛再來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