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複祯看向那頭被五花大綁已全無威脅的惡狼:“這是你養的?”
郡王世子沈珺有些窘迫地點點頭,道:“實在是抱歉。今日上山的人多,可能‘斥候’受了驚,不慎讓它跑了出來。”
徐複祯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
還“斥候”!惡徒還差不多!
就是他養的老鷹差點刮花她的臉,他養的狼又差點叫她遇險,她實在很難相信他不是故意放出來的!
徐複祯沒有理會他,隻是招呼着秦思如和水岚攙扶她下山。
沈珺自知理虧,默默地在跟在後頭護着她們下了山。
徐複祯在山上受傷的事驚動了郡王妃和徐夫人。
郡王妃忙派人将徐複祯安置到一間廂房,請了大夫過來給她包紮傷口。
徐夫人、沈芮容、秦惠如等人都聚在了屋内,一臉揪心地看着大夫給徐複祯清理傷口。
那傷口上凝着暗紅色的血,大夫用三七粉細細敷在她的傷口上。藥粉落下,立刻激起一陣鑽心刺痛。
徐複祯不願在人前失态,隻能咬牙忍着疼痛,指甲都嵌進了手心裡。她想起當初給霍巡處理傷口時,他那傷口比她的要深多了,也不知他是怎麼忍過來的?
那大夫是享譽京城的名醫,這樣的傷口早已見過不知凡幾,隻是出現在一個養尊處優的閨閣少女身上倒是不多。
他略帶責備道:“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不小心?就算是痊愈了,也少不免留下一點疤痕,又是手臂這樣醒目的位置,将來說親恐怕有點影響喽!”
話音一落,一旁的沈珺立刻對徐夫人道:“伯母,我願意對秦姑娘負責。”
“什麼秦姑娘?這是徐姑娘!”郡王妃隻嫌兒子不夠丢人,恨鐵不成鋼道,“人家徐姑娘有婚約,輪不到你來說話。”
沈珺聞言有些意外,轉頭看了一眼徐複祯,見她低垂着眉眼,手上卻緊緊攥着裙邊,顯然在極力忍耐傷口的疼痛。
他心中又是自責又是失落,默默地站到了郡王妃身後。
徐夫人聽說要留疤,臉色很是不好,沉聲道:“祯兒,這到底怎麼回事?”
不待徐複祯開口,沈珺先道:“伯母,是我混賬。我養的‘斥候’跑了出來,我制服它的時候誤傷了徐姑娘。”
徐夫人怒道:“斥候是誰?叫他過來!”
站在後面的沈芮容差點兒笑出聲來,又見滿屋衆人皆是神色凝重,忙将笑憋了回去。
“‘斥候’是我養的白狼。”沈珺如實答道。
“狼?”徐夫人差點要暈過去。
郡王妃氣急敗壞:“早就叫你不要養那畜生,早晚得出事!偏生挑着我請客那日放出來,你是不是不氣死我不肯罷休?”
沈珺垂首道:“我立刻叫人把它送回真定。”
“還送回真定?即刻打殺了!”郡王妃怒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京裡宴客,就出了這種事,傳出去誰還敢上郡王府的門?
“檐風亭那麼多女客,怎麼偏偏那麼巧,沖撞的是徐姑娘?”
郡王妃身後的沈芙容突然發問。
郡王妃腦子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是啊,幸好沖撞的是有婚約的徐姑娘,否則要是旁的姑娘在手臂留下這樣一道疤痕,如若因着這事說不了親,少不得讓他們府上下聘了。
她握住徐夫人的手抹淚道:“昭娘!還好是你家姑娘,要是這孽子打的是那沒交情的人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徐夫人聞言面色不豫,心道:我跟你有交情就活該我家姑娘受罪?
郡王妃也察覺到這話不對勁,忙讪讪改口道:“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說法。”
她身後的沈芙容還在拱火:“伯娘,檐風亭那麼多人,那畜生不敢靠近的。是不是徐姑娘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芙容!别說了,都是我不好,我沒管住它。”沈珺連忙打斷沈芙容的話。
郡王妃卻突然被沈芙容的話點醒了。
這事怎麼着都是他們家理虧,不過如果能找到點對方的錯處來,他們也不至于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是啊,”她轉頭看向沈珺,“你們下山的時候,是不是秦家的四姑娘陪着徐姑娘下來的?”
徐夫人聞言,轉頭看向身後的秦思如:“思如,這是怎麼一回事?”
秦思如聞言有些慌亂地看向徐複祯。
當着這一屋子人的面,要是說出她獨自上山企圖偶遇世子卻連累來找她的徐複祯遇狼受傷的事,那她什麼臉都丢盡了!
不說郡王府絕對不會再考慮她,恐怕嫡母也不會原諒她。這事要是傳出去,她以後再也别想談到好人家了!
面前的徐複祯垂着眼眸專注地看着大夫給她包紮,根本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而除了徐複祯,似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等待她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秦思如隻覺得如芒在背,大腦卻一片空白,說不出半個字。
屋子裡靜得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