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越詩素淨的臉上挂着十足的困惑。
孟宛白撸貓的手一頓:“這問題很難,阿婆也不保證說的就對。”
關越詩語帶急切:“阿婆說說看。”
“依我的經驗,喜歡大概就是想多見他,多和他說話。”
孟宛白想了想繼續道:“還會不受控制地揣測他的心思,想向他展示自身的美好優秀,試圖吸引他。”
孟宛白大略總結完,反問道:“小詩是有喜歡的人了?”
關越詩既然開了口,便不再忸怩:“我最近是有些不大一樣。”
“我本來也覺得喜歡就是如此。”她思量着孟宛白剛才的話,愈加困惑起來,“可我雖确實會揣摩他的心思,也想多見他,但從未試圖在他面前展示過什麼美好。”
關越詩回想着自己最近的行為,有些頹喪:“我在他面前的表現簡直糟糕透頂,這還算喜歡嗎?”
“比如呢?”孟宛白問。
比如?
“比如我們見的第一面,”關越詩回憶着,“我對他很惡劣,态度完全算不上客氣。”
“我們十幾年沒見了,本也不算熟悉。”關越詩反省道,“他也沒做錯什麼,我卻偏要這樣,很奇怪。”
孟宛白沒有說話,隻眼神示意她繼續。
關越詩想了想:“還有他給我發消息,他說歡迎我回來。”
“我明明當時就看到了,但我就是不想直接回他,硬拖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自暴自棄繼續細數:“他知道我需要台縫紉機,專門替我借了朋友的。但我反而非常生氣,說話都在陰陽怪氣。”
孟宛白摸摸她的頭發:“還有嗎?”
“還有昨天……”關越詩說,“他好意設宴,我不僅沒領情,還當衆下了他一個舊識的臉面。”
孟宛白看着眼前面露慚愧的女孩:“你們原先就認識?”
關越詩一頓:“認識。”
孟宛白問:“他是不是很優秀?”
“他一直都很優秀,但……又不僅僅是優秀。”
“他還很善良,很純粹,很……”關越捏緊手指,努力措辭,“他是我見過最美好的人。”
“美好?”孟宛白詫異一下,感慨道,“難怪。”
“難怪什麼?”關越詩抱着茶杯,滿面不解。
孟宛白卻不答她的問題。
她站起來,将窩在她身上的酪奴遞到關越詩面前:“你抱抱她。”
關越詩接過去,怔怔看着孟宛白。
孟宛白拿出根逗貓棒,建議道:“她等你幾天了,先逗她玩會兒吧。”
酣眠被擾,酪奴在關越詩懷中悠悠轉醒。
關越詩雖不解,仍依孟宛白的指示接過逗貓棒。
鈴铛聲響,酪奴瞬間清醒,猛地從她懷中跳起來。
關越詩沒養過貓,不知她彈跳起來竟這麼大力氣,被酪奴蹬的一個趔趄。
措手不及間,逗貓棒掉落,她一掌摁在地上才免了摔倒。
孟宛白暗道自己粗心:“沒事吧?怪我忘了跟你說聲,這畜生雖小,但力氣大得很。”
關越詩拍掉手上灰塵,示意她沒什麼事,然後轉頭去看剛才的罪魁禍首。
卻見酪奴耳朵倒豎,渾身僵直。
她甚至還間歇眯眼,那表情心虛非常,一身做錯事的裝死模樣。
關越詩看笑了,轉念又有些心疼,伸手給她順毛道:“乖酪奴,不怕不怕,是我太沒見識,吓到你了。”
酪奴耳朵逐漸恢複原樣,甚至試探着露出點下巴。
孟宛白放下心來,提醒道:“她是想讓你幫她撓撓下巴。”
關越詩忙曲起手指,想給她抓癢。
待上手一摸感受到那下颌的脆弱,關越詩卻怎麼都不敢動了。
她無助道:“阿婆,這真的可以嗎?”
不會戳到喉嚨讓她難受嗎?
孟宛白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心道真是個心善的姑娘。
她搖頭輕笑:“沒事,上次見你她就很喜歡你,這才讓你摸她。”
關越詩有些驚喜,試探着伸出手去。
“果然沒什麼事哎。”她笑容明媚,向孟宛白炫耀。
不料話剛說完,手上就傳來犬類尖牙啃咬的觸感。
這感覺其實不算陌生,但因力道不大,透着玩耍之意。
關越詩雖心中一跳,卻不見害怕。
她看看抱住她手奮力抓咬的小貓,失笑道:“怎麼玩着玩着還上嘴了?”
酪奴當然不能應她,隻是見關越詩看過來,又機靈停下動作,閉眼裝死。
嘴上卻仍叼着她手指不肯放開。
膽慫的飛機耳,偏配上了準備繼續撕咬的尖牙。
關越詩被她的滑稽逗笑:“你也太會虛張聲勢了。”
她伸出另一隻還能自由活動的手,好笑點點酪奴腦袋。
酪奴卻開始不依不饒。
咬了人卻沒見挨打,她好似徹底确定了眼前人無害,前爪再次纏住關越詩的手,順勢躺倒在地。
看姿勢,竟是前腿不夠她耍,還想對關越詩的手開展“後腳蹬”神技。
“酪奴!”嚴厲的呵斥響起,酪奴瞬間撲騰而起,飛跑出去。
孟宛白笑罵:“這溜杆爬的憨貨,貫會看人眼色。”
關越詩卻一下怔住。
“阿婆,我懂了。”關越詩喃喃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
關越詩笑起來:“我喜歡他,毋庸置疑。”
至于喜歡他,卻對他不好,還總想讓他為難——
關越詩心内暗歎,同屬貓科,她和酪奴兩個,試探人的把戲簡直如出一轍。
近日種種曆曆在目,如潮水般湧現。
初見惡劣,原是她不滿他的冷淡,下意識就想試探。
後來他主動加了她的微信,不問理由當了趟司機,她确認他還是從前,便緩了情緒。
消息故意遲了回複,實在是她讨厭他的“遊刃有餘”,仿佛整場戲都是她獨自在唱,而他對他們的重逢毫無波動。
她想看他的反應,想見那些人後可能藏着的“不禮貌不客氣”。
但卻什麼也沒試探出來。
于是縫紉機事件一出,她故意表露對欠旁人人情的不喜,他輕易接過,隻道算他頭上。
這讓她覺出他對她确實有縱容,有忍耐。
于是她逐漸變本加厲。
謝晖挑釁,即便有舊怨在旁,也逃不過她是故意,執着着想一探到底。
于是昨晚她說了那些話,然後獨自站在那裡,忐忑等待他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