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行一會兒後,他沒忍住主動詢問堂哥:“大哥,我今兒得罪一人,該如何才能求得他諒解呢?”
顧東笙心道,就知曉你小子瞞着我有事呢,這下子藏不住了罷。
他輕快地道:“這簡單。稀奇的是,你什麼時候不得罪人了。”
雲霞山就在眼前,半山腰往下紅的似火,山頭藏在天上雲霧飄渺。
顧東笙頓了頓,盯着眼前的美景又道。
“你誠懇些,端正态度給人家好好道歉。”他騎的是黑色駿馬,為了給堂弟解惑,好心慢悠悠前行。
顧西裡可無心欣賞什麼美景,他愁的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入眼什麼都是難看、窩心的。
“我都提議義結金蘭今後罩他一輩子了。怎麼說在京都,咱們一品鎮南将軍府也拿得出手吧?”
他為了方便向堂哥詢問,特意落堂哥身後約有一個馬頭的距離。
“阿西,别整日隻知曉習武了。你這話若是外人跟我道歉說的,大約我會讓酒肉朋友們,跟他好好玩上一玩。”
他語氣充滿對自家堂弟的無奈,頓了頓,擔心自家這個一根筋的弟弟醒悟不過來,接着解釋道。
“掉塊石頭在朱雀大街若能砸死十人,起碼九個都是官,甚至也許裡頭還有幾個皇親國戚。阿西,你在西疆待了十多年回京都不久,不知這些是情有可原,可但凡你多讀些書籍,哪至于幹得出這事來。”
為了這個弟弟,他也算是操碎心腸了!
多讀書就能知曉為什麼,今兒他第一次想結拜兄弟被對方拒絕了?顧西裡蒙了,讀書真有那麼多好處?可為什麼他每次拿起書不是腰酸就是背痛腿抽筋。
身邊人不待他繼續想,揚鞭加速跑了,随風遞來他的話。
“表妹想來已經等得快失了耐心,我就不陪你繼續在這磨蹭了。阿西,你在後頭自己慢慢琢磨罷。”
顧西裡見況連忙喊了聲:“哎,哥你等我一起。”
快馬加鞭也追趕上去。
二人你追我趕到,在未時正終于到達相國寺。
約莫剛降過大雨緣故,寺外冷清得很,一眼望,去徒留散落鋪滿地上的火紅楓葉。
顧東笙見堂弟有跟上來,下馬後放了句話:“阿西,我的黑土交給你了。”
他有些着急地扔下缰繩,大步流星直直地往寺裡頭跨步趕去。
“哎……”顧西裡怅然失聲。
待他再定睛一看,堂哥身影早沒入寺廟裡去了。
自從堂哥知曉他是如何精心照顧白雲的,不管在哪每每遇上了他,就愛将黑土也甩給他。
罷了,自家哥哥還能怎麼辦,寵着呗!
有眼尖的相國寺僧人前來引他去安置馬匹,待他跟随僧人安置好白雲和黑土,正要去跟家人會面。不曾想,在半道上被不知從哪竄出來的男子雙雙撞倒在地。
他拍打身上沾染上的稀泥起身,冷不丁看清撞倒他的這個男子,有些吃驚。
男子消瘦但身形高挑,頭發污穢似雜草,衣衫破爛,臭氣熏天,躺地上神色慌張仰頭在東張西望。
顧西裡更為驚詫的是,他的面容瞧得出,是利器劃得稀爛,下手很是毒辣,有些現已經留疤,有些卻還在流膿水。
相國寺不愧是天家贊賞過的寺廟,裡頭常有富貴人家來光顧,竟允許這般模樣的乞丐進來謀生。
“我給你十兩紋銀,你快出廟尋個山水好地安家罷。這兒是容易遇有錢人家,但似你這種亂走,沖撞貴人後會被打死的。雲霞後山去過罷,那兒成群小山包,全埋的你是這種人。”
他故意吓人的。
雲霞山後頭墳包,不是埋的乞丐。但達官貴人被沖撞後,小小乞丐想打死輕而易舉!
乞丐翻過身來伏地,錯愕又好奇地望着他端詳,沒接銀子。
良久後,他約莫放下心防。
舉起軟綿綿的手,口中吱吱呀呀地指向京都方向比劃,又特地指着旁邊草叢的野花。一番動作下來,冒起不少汗珠子,更臭了。
顧西裡忍耐着惡臭,他上過戰場,還挺得住。但他可沒有學過啞語,看不懂乞丐舉止是何意思。雙眼下意識睜的圓鼓鼓,腦海迷茫極了。
沾染稀泥的雙手一攤,坦白道:“這我看不懂啊。你不會講話,能聽懂我說的話吧?可還會其他能傳達清楚你想表達意思的法子?”
乞丐凝視他大概一息後,紅着臉連點頭,走到旁邊一棵壯碩的樹下。
顧西裡見乞丐蹲在樹下,軟綿綿的手拉着低處樹枝不肯放,難得懂了他的意思,順手折下來較粗的新鮮樹枝。
乞丐激動地接過後雙手抱穩,又伏倒在地上艱難地歪歪扭扭寫下兩三排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