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裡結結巴巴地道:“我…我…識得你,是在半道上被我認錯人的…那…那位郎君。”
青玉被他一下大力扣住肩,掙脫不開,苦心想走走不掉。顧西裡身形挺拔,差不多比她高半個頭,她不得不扭過頭來仰視他。
如今言叔和顧翩翩兩邊的線索皆斷了,她是滿打滿算先回今晚在相國寺的住處,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的。
沒想到竟然被人抓包聽牆角,帶領她聽牆角的正主還早已經跑沒影了。
這算什麼事啊,摔!
顧西裡大約是方才說了一截話,緩解了心中的緊張。他俯視清秀瑩潤、在秋風中略顯單薄的青玉,心胸洋溢着歡喜。
順口流利地又道:“你是後悔了,回過頭專門追着我蹤迹趕來的相國寺,跟我結拜嗎?”仰頭望向天空。
“你看現在晴空萬裡,肯定是個好時辰,咱們就地結拜吧。我今年十四歲,你呢?”
他低下頭來時,不小心微露精緻的鎖骨,漂亮的桃花眼笑成一條細縫。
青玉被他這個舉動晃得花了眼,少年正是如那冉冉升起的朝陽美好,通身舉止精湛又貴氣。
微風拂過,青玉靈敏的嗅到一絲惡臭,被迫回過神來。
穿着粉衣的劉媛媛察覺兩人氛圍不大對勁。斜眼瞄向青玉,又收回目光疑惑地凝視顧西裡。
五表哥眼瘸得不輕,這分明是個女孩。
人家雖肌膚似羊脂玉般,長得清隽高不做花枝招展裝扮,耳垂兩邊的耳洞可不能夠造假。
再說,人家穿着也算是飄逸的紅妝。
“公子認錯人了。”青玉回過神來很應景地抱拳回複,察覺自己做了甚面帶一絲尬笑收回小手。
趁眼下顧西裡還沉浸自己幻想世界裡沒有防備,猛地推攘開他,提氣拔腳以她最快的速度疾跑開溜。
美色誤我。
想必顧西裡身邊的這位粉衣女郎,便是原著裡顧西裡的官配,她可沒有摻和進别人的cp裡搞事情的愛好。
趁早抽身,做一枚精緻可愛的豬豬女孩她不香嘛?
顧西裡措不及防,被推仰着身子頭着地。青玉聽到後面傳來的一聲悶哼,咬唇後悔下力過重,穩着身形停了一瞬。
劉媛媛臉上雖蒼白但身手矯健,手拉住顧東笙的衣袖。兩人非常有默契地迅速後退,遠離顧西裡。微微蹩眉,隻是擔心他們若是靠得過近,會影響到他這個倒地的姿勢不夠優美。
絕對不是為了壓抑住心底翻騰不止的幸災樂禍,畢竟現世報來得太快,簡直一報還一報欸。
見他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翻身,提腳還想追上去,劉媛媛走到他前頭,伸手攔住他的去路。
“表哥,人家都點明你認錯人啦,為何還要糾纏不休。”
兩人差一點撞做一處,顧東笙瞳孔微縮,顧西裡慌忙間及時止住腳步,後仰身子避開身前的表妹。
穩好身形時,他臉紅得快要滴血,似鮮活的紅綢。
語氣頗重地呵斥道:“表妹這是作甚,我差一點又撞倒你了。”
别開頭急忙忙地再往青玉離去的方向看去,眼裡隻餘四周叢林和假山羊腸小道,哪裡還有人影呢。
青玉離了鎮南将軍府在相國寺的寮房,先時還算輕松,慢慢在這些陌生的寮房院落之間尋覓進寺廟時,方丈領着他們一行人落腳的那間。
相國寺内的假山樹木灌叢過多,大體一緻。前方的假山好似有幾人穿過,青玉再定睛一瞧隻有柳樹長長的枝條随微風搖曳。
她眼中無論看向哪裡皆有熟悉之感,好似都有見過,偏偏一路行來,一個過路的人都未曾見到。
哪怕寺院裡的僧人。
迫于眼前又走到三岔路口,撓頭許久無奈從衣袖内掏出殺手锏。
這個世界的通用貨币銅錢。
隻要她指尖靈活地一抖,便能知曉到底該走哪一條路,百試百靈。不包正确,但是至少不會走半道上又折身倒回來,糾結是不是走錯了。
這般想着,她右手指尖決然地抛高銅錢,左手快速覆蓋住收回衣袖裡去放好。
三條路,擡腳就往最右邊的那條小路走上去。
穿過月亮門,繞過一座座假山,不知是第幾次又見到三岔路口。她雙腿沉重地似被人偷偷倒灌鉛了,這會兒不知打哪突然冒出來一個灰衣僧人。
他雙眉間的川字紋很深,瞧上去便不是個随和的人,隻身怼到疲憊的青玉跟前攔下她。
被寺院中的僧人攔下,青玉抿着小嘴慌張無措極了。小手交纏作一起,乖乖巧巧地低頭。
僧人如此兇惡,想來自己故意亂走,眼下是走到寺院禁區了去,這下子可捅馬蜂窩啦。
先前隐約見到的人,看來就是便宜阿娘的驸馬了,她可是一路嗅着味來的。
再者,她一看就是乖巧無害的小姑娘,應該是會沒事的吧,應該罷?
“小施主為何在此?”僧人持嚴肅口吻道。
“額,我…我…迷路了。”
青玉擡起頭,雙眼無辜飄着霧氣,頗有些奶聲奶氣地意味道。
灰衣僧人措不及防撞進青玉圓滾滾的清澈眸子裡,緊繃的四肢軟下來許多。
氣氛一改,青玉嗓子眼堵着的那口氣,也能緩和了。
另從假山後頭出來一位也是穿着灰衣的僧人,埋怨他。
“師兄,你這幅模樣,别吓着人家小女郎了。”
他批評完自個的師兄,轉過身來對青玉和言細語。
“小女郎,小僧師父在假山頂上的亭子有請,可方便随小僧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