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李崎将耳後的幾縷發絲編織成辮,重新繞在了頭上,這也許是她紀念故友的唯一方式了。
“或許,公主想聽故事嗎?”思緒凝結在李崎的心,似乎不将其訴說出來就會在心中噴湧。
…
“然後呢?那個麻花辮女孩…”剛張開的嘴又似乎被李崎鬓邊的小辮噎了回去。
“死了。”李崎遏制住心中的憤怒,隻緊緊地握着拳,短甲幾乎要嵌入她的掌心。
這是沈清沉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仿佛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太平。過度溫和的律法造就了這個亂世,底層百姓盡是苦不堪言。
也許母上是出于仁慈,可草率的降低判決懲罰,即使加上再多條維護秩序的律法也彌補不了。
“難怪本宮無論做何事都好似被阻礙。”她暗自神傷,這亂世被裹以糖衣,周圍小國百姓對此趨之若鹜,卻不知蟲蟻已蛀到一國之根本。
她突然笑出聲,她笑自己泥菩薩過江竟也會萌生“救國救民”的想法。
“公主…?”沈清沉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李崎如此一喊才将她拉回現實。
她看向身邊失落的李崎,“啊…你是怎麼知道她的死訊的。”
“那日之後,男人與一同去往的孩童都葬身火場,”她強撐着笑意,眼底卻無光,“而自那以後,我也恢複自由了。與其說是自由身,不過是又開始在世上流離失所,過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日子罷了。”
沈清沉看着她,心裡一陣酸楚,喉嚨也似被異物梗住,她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語,隻是伸手将她擁入懷中。
李崎本已習慣了夜裡無數次困擾她的那年夏夜,也從未想過她的這番經曆會收獲任何人的憐憫。她原以為她承受的這一切都是正常而常見的,是她這一生該經曆的曆練。
她孤立無援在這世上太久了,也學會将一切希冀與期待收起,她已經許久沒有奢求過什麼了。可這寒夜有沈清沉作伴,她未敢奢想自己跟随多年的高傲主子有朝一日會與她席地而坐,心疼她的遭遇,将自己的溫熱分與她幾分。她隻覺得自己的主子似乎與從前有些不同。
“但也不賴。”直到滾燙的淚滑落到嘴角,她才驚覺自己已沉溺在這份溫情中,不自覺地發笑。
眼淚沁入衣領,沈清沉懸着的心才漸漸落下,她伸手輕掃李崎的背,像從前李崎關心她那樣。
她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隻是求生的陰霾籠罩于心,将她心底的良善蒙塵。就像剛降生新家庭的小貓,害怕受傷才會讓全身的毛戰栗。有時她也會恨自己不夠堅毅,沒辦法無視那些迫在眉睫的壓力擁抱其他人,可她向往那樣的品格。
她想她的力量能夠溫暖到更多像李崎這樣的人兒,她需要手段,需要力量,需要強大。
然而很快她的幻想就被一場宮宴打破。
侍女替她換上數月前原主訂下的長襖,通體以墨綠為基調,綴以黑金暗紋,頸間環以絨毛。内裡琵琶袖衫以蓮作靈感,胸口處以白綠為主色,滿褶裙擺則是明媚的黛粉。
沈清沉本以為衆人均道驕橫的原主是愛好奢靡之人,卻沒曾想她為宮宴精心準備的服飾卻如此素樸。
身旁的許段笙隻着素色長袍,披狐裘,唯一的亮點便是他一直簪在發髻上的珠钗。
“公主今日甚是美豔。”他看着一點點被裝扮好的沈清沉着了迷,隻會癡癡的在一旁笑。
穿來已有半月餘,她也已經習慣許段笙這副模樣,眼裡隻有他歪斜的狐裘,不得已上手調整,“為何你也穿的如此樸素。”
“為襯公主。”手腕的溫熱使她的香氣迅速在許段笙的鼻尖環繞,打轉後又猛地鑽入鼻腔,這在他看來是一種挑逗。
他握着沈清沉的手,閉上他那勾魂攝魄的眼,在手腕處細聞,熾熱的鼻息與芳香盡情糾纏,而後又獻上一吻。
沈清沉怔怔地望他那惹人垂憐的面孔,他卻又一睜眼,眼底滿是對她的占有欲,像食肉動物捕捉獵物的神情,如狼又似虎。
兩人的目光在落雪的屋檐下交織,沈清沉伸手将他摟得更近,一手卻從他腰下探去,勾扯着腰間細帶。
“提醒宿主有可接取任務,
接取任務地點為:【硯國皇宮】”
她不由得止住手嗤聲,恨這系統不懂情趣,“時候差不多了,别讓母上好生等候。”
“公主…”許段笙明顯心有不甘,還想着續那前緣,可她不是向來都有這份興緻的。
有些興緻是源于内心與血液湧動,被打斷便再不可尋回。
更何況将她拉回現實的是求生的懼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