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剛湧上頭,卻又被沈清沉此言當頭棒喝,他無奈搖頭背過手順着人群走。
一旁的李崎早已被陳孝霖拉扯着四處猜燈謎,沒了蹤影,羅允弈也一盡地主之誼,巴巴地跟在其後。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各自懷揣着心事,郁悶難舒。
沈清沉深覺再這樣靜靜地走下去,她的腳趾勢必要将這幽州扣穿,便也飛速運轉着大腦尋找話題。
思來想去,卻也隻憋出兩字:
“婚否?”
兩人相顧無言,張之儒錯愕的神情更是讓沈清沉想立刻鑽到地底去。
“否。”
她突然有些恨這男人的耿直,他的回答無異于又将兩人拉回到這個尴尬的問句上。
可她剛想開口轉移話題,張之儒的那耿直氣便又殺了出來:
“婚否?”
“...嗯”沈清沉徹底崩潰了,她甚至無法分辨這張之儒到底是有意為之還是真的耿直,隻能怔怔地應着。
“喔...”張之儒點點頭,突然卻又停住了腳步,詫異地喊了句:“啊?!”
“?本宮成婚之事不是雒州皆知的事嗎?”據她所知,許段笙是以沖喜為由嫁入壽安宮,成了這硯國驸馬爺。而原主當日則是體力不支數次暈厥,由那紅娘攙扶着行了禮,這才成了婚。
雖無平民觀禮,這事卻早已傳遍了整個雒州。
“也許彼時小民剛到雒州,未能得知此事。”他也知自己問錯了話,隻草草結束了話題作罷。
無法忍受尴尬的沈清沉隻好找借口早早回了客棧,在房中來回踱步。可卻始終無法冷靜下來,她隻拍拍自己的臉頰,捂着耳朵不停念着:“明日與老莊主一聚取了記錄便回”。
屋外傳來木闆“吱吖”作響聲,沈清沉的汗毛旋即豎起,腦内似乎已腦補了一千零一種死法。
她試探着喊“可是有人在外邊?”,卻無人應答。
地闆再次發出“吱吖”聲,那聲音似乎離得更近了,其上還有重重的腳步聲。
“誰!?”
她的房門被用力推開。
是李崎。
“公主怎麼了?”她望着雙腿發軟的沈清沉不解道。
“沒事……”沈清沉的心似要提到嗓子眼,又活生生吞了下去。
“也許是近日發生的事太多,本宮有些累了。”宮宴的事使她久久不能平靜,她從未有過離死亡那樣近,哪怕是系統告知她僅剩三日壽命時她也未曾有這樣的忐忑。
次日正午,老莊主如期而至,與沈清沉結伴往郊外庫房去。其餘衆人則是因她憐惜日前勞累,在客棧放值休沐。
那庫房門一開便可聞到陰涼處滋生的苔藓氣味,十分陰冷,特有的腥味與記錄的書卷味混雜在一起。
“平日這間庫房都不會有人來是嗎?”她是根據這苔藓與屋角的蛛絲判斷的。
羅睢點點頭,從木櫃中翻出幾卷記錄,用手指沾濕了口水在上面比劃着,“永甯公主……”
“喔,是這!”他将那一頁記錄放在櫃頂,方便沈清沉查看。
接着她定制的下一條便是和她一模一樣的墨綠長襖以及白綠琵琶袖衫與藕粉滿褶裙。
“這便是證據。”她斷定若将此冊子呈上,定可洗清自己的冤屈,免受母上猜疑。
可此刻她的眼卻覺越發的黑,記錄冊上的字也重疊在一起,一旁的老莊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羅睢!”
她也顧不得别人了,待到一睜眼卻是熊熊烈火。她倒在李崎懷中,張之儒則是用水不斷幫她擦拭臉部,又喚陳孝霖去摘些香竄,好讓她快些清醒。“羅睢…羅睢還在庫房裡…”她虛弱地吐出幾字,衆人對着那烈火望而卻步。
“好端端的怎會起火?”羅允弈喚來幾個家丁搬水,來回數次才将那大火熄滅。
羅允弈方要踏入那燒成廢墟的庫房,卻被李崎攔住,“勸少莊主還是回避罷…”
她搖搖頭,仍接着往裡走,卻見那地上赫然躺着一具焦屍,怔怔跪在原地。
她伸手想要去撫那屍身的臉,卻已燒成焦炭,她心如亂麻,一瞬間竟也哭不出來。
親人的離去并非是傾盆暴雨,下過便好,而是會化作水汽潤透在餘生心底的每一個角落。似是永遠無法拔除的智齒,總會隐隐作痛。
沈清沉聽見那庫房傳來哭聲,便也起身想要做些什麼,可煙熏過她的口鼻,使她仍舊止不住地咳。
她無助地望向張之儒,張之儒也心領神會,替她走入那庫房,收拾這殘局。
他站到李崎身邊,示意她帶羅允弈離開暫且冷靜一下,沈清沉也由陳孝霖攙扶着走入這庫房。
她渾身乏力,也許是藥物作用,隻可倚靠着牆,“可否判斷是否因走水死?”
他從懷中取出那木質鑷子,伸手輕捏死者雙頰,使其微微張嘴。而後又将死者頭仰起,用鑷子稍稍撐開鼻腔看其中可有煙灰。
“死者手腳未有蜷縮,可是因其昏厥至死未有掙紮?”沈清沉猜測道。
他聽後也将死者手腳相繼仔細檢查一番,“死者若因走水死會手腳蜷縮,而若因走水死卻未手腳蜷縮亦有可能是煙灰未至肺部。”
見一切似是又回到原點,沈清沉便問:“若其并非走水死,可有證法?”
張之儒苦思一番,點點頭道:“确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