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屍身旁跪着掩面哭泣的是方才遞油瓶子的女人,“沒有了你...我們戲班子該如何作好?”
沈清沉卻覺她話語諷刺,人都死了,她卻隻在乎自己的戲班子嗎?
【已為宿主接取任務:戲子自燃案】
到底是調教過通些人性的系統,這次的提示遠比沈清沉不祥的預感來得還要早些。
“阿努!”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虞鸢。
她的眼淚遠比那女人來得要真誠些,再加上她身子不自覺地抽搐,沈清沉不覺得她像是在做戲,便上去輕拍她的一聳又一聳的肩膀,“你可認識死者?”
“認識...下官本也是戲子出身。”沈清沉自不意外,畢竟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若說她沒些個當戲子或雜耍的經曆,那才當真是謊話。
“本宮懷疑他的死另有蹊跷,你大可與本宮仔細說道。”見沈清沉嚴肅的神情,虞鸢更是覺得自己的鬥膽自薦是值得的。她雖不知為何沈清沉覺此事蹊跷,可沈清沉見微知著,她隻覺自己跟對了人。
“下官自小便流浪坊間,說來慚愧,也隻識些偷騙之道。”她讪讪笑着垂下頭,接過許段笙手中帕子拭淚,“日子是在進這戲班子才好起來的。”
據她所言,她行竊撞上了老班主,被老班主當場識破。可那人非但沒有怪她,反而問她,可想用這些手藝做些正事。從此她便随這老班主天南地北,老班主教她識字與戲法。直至老班主辭世,她與少班主不和,才出來考功名尋出路。這陳努便是當年與她一同走南闖北的戲子。
看着曾經與她搭檔的那舊友,如今躺在這京城的初春,再沒能醒來。
“阿努啊...”
忽然間虞鸢又似想起什麼,轉身去擒先前遞火油瓶子的女人,“黃雅娴!定是你!定是你殺了阿努!”看兩人即将扭打作一團,沈清沉趕忙上前将兩人分開,“休要在這胡鬧,是誰殺的本宮一查便知。”
虞鸢随被她攔住,嘴上卻不停訴說着兩人從前的種種舊仇,其中最重的冤孽莫過于她在老班主榻前求了又求,才得來這少班主之位。雖說她作為老班主獨女,這戲班子本來也該她繼承。可她跟随戲班子多年,除了與戲子鬧事,便是甚麼都沒學會。底下的戲子自也不服她,與她不對付,誰知她竟等老班主逝世,便将那些與她有過節的戲子剔除。
陳努是那個鬧得最兇的,如他的表演一般,他的脾氣也十分火爆,一點就燃。可奈何這戲班子,偏偏以他作活招牌,少了他,這戲班子也便開不成了。他雖沒被黃雅娴踢出戲班,卻仍然與她不對付,不時罵她是個“黃馬褂”雲雲。
“孽障玩意兒,我又何故非得殺了他?”那女人垂着一頭雙髻,樣子十分乖巧,嘴卻似抹了醉仙桃,上下一抿便能仙遊去,“豈有砍搖錢樹的理?”
這話雖粗,卻也是事實。她作為一個商人,這陳努一日掙來的銀子便能頂她戲班子月半開銷,再不對付也該供着這棵搖錢樹,豈有動怒一氣之下砍了的道理?
“嘁,傷人不利己的事您做的還少嗎?”虞鸢不屑地朝她譏諷。她倒也識趣,瞥見沈清沉思忖的嚴肅神情,便沒再添油加醋地與她對罵。
這第一單買賣來了,雖營業執照沒到,沈清沉也尋思可以她長公主的身份徹查此案,便開口道:“可否帶本宮去戲班子,探個明白?”
那黃雅娴上下打量沈清沉,又咬動牙關,“你誰?”她是市井小民,從未見過長公主是何長相,隻覺她穿着華貴,腰上卻沒挂一二令牌,她隻當她是個京城權貴罷。
“此乃當今硯國長公主,當真失禮。”
聽那虞鸢引見,她仍癟着一張嘴,不屑地抖着腿再次打量。
誰知沈清沉竟上手将她嘴揪起,将嘴咧成直線,眼睛卻睜得離奇地大,“本宮不喜歡這個表情。”話中似有千根針刺,吓得身旁的許段笙一驚,所幸他癟嘴時沒被她揪嘴巴子,内心暗暗歎這妻君待自己不薄。
揪黃雅娴嘴巴的手用着死勁,沈清沉鼻側也不時露出因使勁而顯現的皺紋,直到她嘴支吾半晌,沈清沉解了氣,她才肯放下手。隻見那人唇邊一圈紅印,人中也像被沈清沉拉長似的,增長了幾分,“記着了,下次本宮見了可就不是動手了。”
當真是瘋婆子。
“是,是。”遲來的膽怯當真招笑,她弓着身朝沈清沉頻頻點頭,“賤民該死,冒犯公主。”
“且慢,”看她領着衆人去那戲班子,沈清沉将懷中帕子取出,撿起死者生前用過的火油瓶子遞給前來偵查的衙差,“且去查着,這瓶子内或許有犯案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