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長腿剛邁出破爛的門檻,就見蕭月停在門口猶猶豫豫,灰色的影子被冬日的月亮拉的老長。
礙事礙眼的人,真煩。
席承沒什麼好臉色,開口就是攆人。
“你弟弟找到了,你們什麼時候走?”
本來蕭月聽到隔壁輕微的動靜,剛把昏迷的少年擱置好,循着聲音走到廊下,想看看出了什麼事呢,正撞上出來的席承,一張看都不用看就能聽出來有多黑的黑臉。
蕭月怕席沐寒,卻不怕席承。
當不清楚席承是怪物還是‘新織體’情況下,一番接觸下來蕭月潛意識裡還是不怕的,直接語不驚人死不休,探着頭往裡看,問他:“我嫂嫂怎麼了?”
果然是踩到席承的雷點。
誰是你嫂嫂!攀什麼親!
雖然聽到這句很生氣,可良好的基底教育使得席承做不到對女人下手,席承也隻是生悶氣,睨這蕭月一眼,腳步繞過去,說:“你和灰狼看着她,我出去一會兒。”
蕭月:“……哦。”
倒是怪信任呢?
席承沒有多想,這裡偏僻,應該不會有誰找到這裡,隻要他控制好時間,按席沐寒說的做,天破曉之前回來就好。
席沐寒以前囑咐過席承,汽油需要去哪裡買,如果買不到,要去哪裡偷。
她怎麼教,他就怎麼學。
沒想到,真到這麼一天。
席承從小就是個好孩子,燒殺搶奪對于他來說就是禁令,他覺得‘偷’更不可能。
在飛速行駛的這段路程上,見過寥寥幾輛輛停靠在路邊抛了錨的車,席沐寒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過幾下,就是有幾輛。
席承看得懂席沐寒的密語。
他需要更快的速度去到席沐寒對他标記過的車輛那邊去。
席承出門化了獸身,矯捷身影融入黑夜。
剛走沒多會兒。
靜谧的院落傳來陣陣哭喊聲。
“一起走!不!不要!啊——”
“好痛……太難受了……殺了我!”
是弟弟的聲音?蕭月慌忙跑進去。
因為太黑,看不清腳下的門檻,腳尖被狠狠絆倒在地。
“小夜!你幹什麼!”擡頭再看,破舊的牆角縮着一個削瘦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在撕扯着自己的胳膊和雙腿上的皮|肉,像是什麼分割現場。
“小夜?小夜!停下,住手!你幹什麼啊停下!”
蕭月顧不上疼,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跑過去,扯住少年的手,掌心傳來黏膩的溫熱感。
寒冷的空氣裡壓不住新鮮的血腥味。
剛失而複得的喜悅還沒有消化掉,現在要親眼看自己的親弟弟死在面前,蕭月整個腦子都是懵的,隻能狠狠抓住少年的手,不讓他再自|殘下去。
“小夜!蕭夜!你看看我!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啊!你看看我!你别吓我……”
席沐寒聽到動靜,身後的一團火焰懸浮在半空中,自動的跟随着她的腳步走出來。
踏進這裡,揚起塵埃。
火光照亮的地方,慘不忍睹。
角落裡蜷縮着的,能分辨出是那個僅存的少年。
他身上本來披着的蕭月的毛絨鬥篷掉落在地上,整個人和出來的時候一樣,身上一絲|不挂,此時此刻,鎖骨以下的皮肉翻開,露出可怖的粉色紅肉。
腰部以下翻開的更厲害,有許多道被指甲抓撓的地方,可是并不像是人的甲床痕迹,他一雙瘦長的雙腿并攏在一起,好像怎麼都打不開,滿是灰塵的地面上蜿蜒成一灘新鮮的血泊。
蕭月被吓慌了神,緊緊扣着少年的手腕。
灰狼最讨厭生肉,也最害怕這種場面,心虛地緊緊貼在席沐寒的腳邊,席沐寒走一步,它才敢往前挪一步。
太沖鼻腔了,灰狼打了個噴嚏。
直到席沐寒走到他們跟前,灰狼鼓起勇氣擋在三人中間。
席沐寒的臉色本來就不好,映着火光,隻是稍微往前探身看一眼,長長的發絲垂落到身前。
蕭月盯着那一縷縷在黑暗中晃蕩的長發,和席沐寒細長的眼,心裡一陣陣發寒。
這人還是很可怕。
可是蕭月沒得選擇。
見席沐寒向他們走來,蕭月求救地望着她。
“嫂……嫂嫂,我弟弟,我弟弟怎麼了?你幫幫我……他也是你弟弟……”蕭月知道現在說這些話,有點兒拿親情來道德綁架的味道,可是……
席沐寒稍微俯下身,隔着礙事的灰狼,把手探到少年的鎖骨處。
有硬度,似乎有些割手。
席沐寒曲起手指,在翻起的紅肉上面敲了敲,有一點點聲音,然後找到一處開口比較大的皮傷,用力‘嘶啦’一聲,撕開一片紅肉。
汩汩流血。
薄薄的,在火光下透着亮。
這人皮底下,怎麼有股魚腥味?
席沐寒正疑惑着,蕭月見席沐寒的動作,愣了愣,不敢置信一般瘋了一樣推開席沐寒,“滾開啊!你想他死嗎?!我不要你幫了!你走!走開!”
席沐寒被推的一個趔趄。
灰狼趕緊繞到身後,擔心席沐寒摔着,對着蕭月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