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的事件暴露後,殿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女郎們不再在庭中聚集了,她們後知後覺自己做了幫兇,也擔心自己變成下一個受害者,索性不與他人接觸。
隻是明面上未聚集,暗地裡女郎們早分成了幾個派别,私下裡聊天。
也有人私下裡來找阿萦,畢竟是她還了那女郎一個清白,阿萦明面笑着接納,心中卻有着更深的疑慮。
皇後娘娘定了十幾日的期限,絕不止有那日的一次試探,應該還有其他。但在那之後已平靜了數日,也不知道皇後的下一步是什麼。
出乎她的意料,直到考核前幾日,皇後娘娘才有動靜。
先是讓季姑姑通知殿裡的女郎,這次考核着重考《尚書》。
許多女郎啟蒙便讀《女誡》之類的書,這殿中通讀過《尚書》的人雖不少,但真要以此書考核,很多人都難以作答。
于是殿中很多人開始借閱研讀《尚書》,攜帶這本書的女郎受到了追捧,柳雪亭就是其中一個。
“柳娘子怎麼有些心神不甯?”
說話的是孫蘭若,她整日待在屋裡,少有出門,隻和阿萦與柳雪亭兩人說話,此刻見着她送走一個找上門的女郎,就一人坐在窗邊,有些詫異。
現在距考核隻有幾日了,她也拿起了書來看。
“好幾人上門尋我借閱,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柳雪亭有些苦惱,看了一眼在案邊看書的孫蘭若,沒再多說。
孫娘子也帶了這本書,那些女郎卻礙于她富貴的穿戴,不敢上前,她也得了清淨。
話音剛落,季姑姑便從殿外走進,她的身後跟着許多内侍,均手捧一卷佛卷,她一臉喜色地将殿中人召集起來。
待大家都被召集到一處後,她環視一圈道:“娘娘近日供佛,想到諸位女郎均是各州選拔上來的,想必不同一般女子,特将佛卷分予各位,每人抄寫一卷,諸位可不要推脫。”
“抄書?”
“離考核隻有三日了,怎麼還要我們抄書?”
“是啊,我們應該抄書還是準備考核?”
“既然是娘娘的旨意,應當為先,我們還是按娘娘的意思來抄寫吧。”
阿萦立在人群中,聽着周圍女郎的話語,忽然明白皇後娘娘最後的一關是什麼了。
大家是皇後娘娘要選拔的女官,皇後娘娘自然是頂頭上司,抄書與複習考核相沖,正常人都難以做選擇。
而且,阿萦看着分發到自己手中的佛卷,這一卷看着不像是一天能抄完的東西,隻怕恰是抄寫三天的量。
“李姊,這怎麼辦?”柳雪亭看着手中的佛卷,有些欲哭無淚。
阿萦的手下意識地捏緊了佛卷,見季姑姑準備離去,上前兩步行禮道:“敢問季姑姑,這抄寫完的佛卷何時要交?”
正欲離去的女人有些驚訝地轉身,将阿萦打量了一番,才有幾分不情不願地開口:“若你們能通過考核留在宮中,自然是萬佛日才交。”
萬佛日是前朝設立的節日,定在立秋,還有一個月之久。
此話一出,周圍的女郎有些訝異,都開始竊竊私語。
“若是未能通過考核呢?”阿萦趁機追問。
季姑姑道:“自然在考核前交。”
說着她自個都有些忍俊不禁,娘娘給出的答複也太磨人了些,這女郎問出口,她都不好意思回答。
她沒忍住又将面前人打量了幾遍,她活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敢這樣發問的女郎。
這可是建康宮,她奉行的是皇後娘娘的旨意,瞧周圍那些女郎,隻敢小聲嘀咕,還沒人敢直言發問。
待季姑姑離開,周圍的人才敢圍上來。
“李娘子怎麼這樣膽大?”
“季姑姑這話更讓人不解了,我怎知自己是否能通過考核?”
“若我沒抄,考核未過之時豈不是等同抗旨?”
面對衆女郎的言語,阿萦隻是笑一笑,便借口回房了。
實際上,她也沒想太多,隻是娘娘在考核前三日忽然下這樣一道指令,明擺着與自己先前的安排相悖。
方才季姑姑也不曾說時間,想來是有意不言。
果不其然,她一發問,季姑姑便有幾分不自在。
隻是沒想到問出一個這樣磨人的答案,想來這也是她們考教的其中一環。
“李姊打算抄寫麼?”柳雪亭将佛卷放在案上,自然也想到了季姑姑的話。
阿萦握着這佛卷,又松開,好半天,斬釘截鐵地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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