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之中,一爐香煙打旋兒上升,向上飄着。
季姑姑一邊向案邊的皇後娘娘禀報方才之事,一邊觀察着娘娘的神情。
隻見聽了她轉述的話,季皇後一愣,轉頭向梅香看去,得到同樣一個詫異的眼神,才滿意地轉過頭來。
“這女郎膽子不小。”
她本想着用佛卷去擾亂這群女郎備考的心思,卻沒想到李萦直接給點破。
倒叫她不知作何反應,幸虧她備了第二招。
“娘娘要季姑姑給的這個答複甚好,娘娘可借此觀這群女郎的心性。”梅香笑道。
皇後用手去撥弄幾下案旁的桂花枝,附和道:“是了,隻待她們交上抄寫卷,就可以看出她們的處事應對,這也不失為一種考核。”
“那妾就告退了。”
待季姑姑退下,皇後看了一眼窗外,日頭高照,快到午時,道:“前些日子阿晏回宮向他父皇彙報,怎麼也不見他來給我請安?梅香,去給阿晏捎個話,讓他進宮來一同用午膳。”
“諾。”梅香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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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王府
昏暗的内室之中,太醫小心翼翼地将青年肩上的紗帶拆開,見傷口大好,才長舒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
“殿下這傷已經大好了。”他一邊換藥一邊道。
“那就好。”
蕭晏拉上衣衫,就見清風從外面走進,禀報:“皇後娘娘請您進宮用膳。”
傷口已然無礙,他正準備進宮去,剛巧母後便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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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中,皇後坐在案前,才等到蕭晏,忙站起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轉身将他看了又看。
“母後怎麼這樣看我?”蕭晏有些不自在。
“這樣久不來請安,隻怕又是受了傷,不願讓我知曉吧。”季皇後放下手,回到案前,自顧自地夾菜吃了起來。
蕭晏尴尬一笑,也不用她多說,落座,“兒子去揚州确實驚險,也不願阿娘擔心。”
“揚州那處怎樣了?”
季皇後的心思永遠不會對蕭晏隐瞞,蕭晏也早就習慣了她這種直白的問法。
“不太好,士族與前朝餘孽攪在了一起,兩者難舍難分。”
季皇後夾菜的手一頓,“哦”了一聲,“陛下怎麼說?”
“陛下沒說什麼,看他的樣子自有謀劃。可要我去看看?”蕭晏問道。
皇後沉吟片刻,“不必了,我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女官選拔?”
蕭晏腦中一下浮現出阿萦的模樣,試探道:“母後現在可有中意的人?”
“有幾個可塑之才,隻是還要進一步考核。”季皇後沒察覺到他的在意,随意道。
在她心裡,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唯獨不近女色,更不可能對女官選拔有什麼興趣。
“可有特别拔尖的人?”蕭晏又問。
“還真有一個,就是太過有個性,讓我有些疑慮。”
說到這個,季皇後一下就想到李萦,聰慧非常,卻也桀骜非常。一個寒門出身的女郎,進宮之中的行事竟沒有半分畏懼,這是最叫她擔憂的。
蕭晏也想到阿萦,隻在心裡納悶:母後所說這人莫非就是阿萦。
“以母後的能力,有個性的女郎隻會為之錦上添花,何須擔心過多?若都是蠢笨之人,母後才應該發愁。”
錦上添花?
蕭晏這話忽然解了季皇後多日憂慮,她釋然一笑,“阿晏說得不錯,我平生最怕蠢笨之人,有才之人大多桀骜,我又怎能擔心降服不了她們?”
她舉辦女官選拔的本意就是改舊制,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這些女郎的性子,為的就是選出合适的人才,怎麼出現了這樣的人,她反而猶豫不決了呢?
有個性的人需要特殊對待,縱李萦再如何有個性,始終不曾超出她的接納界限,這人就可以用。
而且,還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