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所言非虛,折桂殿離後宮确實近。
正如此刻,她們學完宮中規矩之後,季姑姑允許她們在禦花園中休息片刻。
沒歇多久,一群宮婢簇擁着一個身着月白色衣裳的女子走來,那月白泛着流光的裙擺停在她們面前。
衆人下拜。
阿萦對人的視線最是敏感,縱是低頭下拜,她也能感覺到這女子的眼神在她們身上掃過,細細打量。
半響,上方傳來一個輕柔的女聲,她話中的内容卻與她的聲音不符,“這就是皇後娘娘選出的女官,瞧着也沒什麼特殊之處。”
一旁傳來一個内侍的聲音,隐隐像是催促,“娘娘,陛下還在等您。”
待這一行人走了,阿萦她們才擡起頭,隻看到了宮婢浩浩蕩蕩簇擁着的背影。
“這是齊妃娘娘吧?”孫蘭若直直地望着齊妃離去的方向,口中吐出的雖是疑問句,卻用了一種陳述的語氣。
“應該是。”
在侯府時,阿萦沒見過這個齊妃娘娘,但方才一見,她與二嬸極為相似,眉眼間更多了幾分親和之感,讓人望之親切。
隻是,回憶起她做的那些事,阿萦知道,這個齊妃不像表面這般單純。
況且,看她方才的模樣,不像是傳言那樣與世無争。
她們的禮儀教習在第三日結束,皇後娘娘分配的指令很快下來。
季皇後在宮中原有女官制度上進行改革,按後宮之事劃出典籍局、禮儀局、尚服局、膳藥局、宣谕局和監察局六局,将原有的女官體系劃成女史、女尚書兩個等級,從原有的可信之人中選擇出臨時帶領六局之人。
并下令宮中女侍,一年考核一次,若有才能出衆者,亦可有晉升女史的機會。
對于她們五人,娘娘下令将她們拆開,放進不同的官署,從女史做起。
這道雖是從女史做起,但她們都心知肚明,待時機到了,她們自然會成為各自官署的領頭者。
阿萦去了宣谕局,宣谕局通傳皇後指令,攜帶管理六宮。
柳雪亭去了典籍局,典籍局管宮中藏書,也十分适合她。
孫蘭若去了尚服局,尚服局掌衣衫服飾,與她正相合。
付寒芝去了禮儀局,禮儀局輔助祭祀一類的活動。
唯一一個無人意料到的,是雲醒,她去了監察局,監察局監察宮中異樣,倒是符合她剛正的内裡。
剩下的膳藥局,幾人中并無适合之人,依舊由從前的女史管理。
“李姊,這真像做夢一般。”
宣旨完畢,柳雪亭難抑心中的興奮,跟着阿萦來到她房間,摸着下來的任書,看了又看,恨不得原地跳兩下,表達自己的雀躍之情。
阿萦看着她,笑意也不知不覺爬上了臉。見着柳雪亭這樣歡喜,心裡忽然想到另一個有才華的女郎。
若是阿筠能進宮來,隻怕也是這樣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打住。
這是她的路,女史隻是一個開端,未來的路無法預料。阿筠自會有她的路要走,或許平坦,或許坎坷,但都與這條布滿荊棘的路無關了。
阿萦站起,将任書放進一旁的木櫃子裡,拿出前兩日季姑姑教導她們的宮規,回頭道:“我們走到這裡,靠的可不是空想。之後還需更謹慎、更用心,這後宮看似風平浪靜,内裡波濤洶湧,若是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浪打翻。”
“我知道的,我去的典籍局還算事少,隻是李姊去的地方注定不會平靜。”柳雪亭的笑意收了幾分,點點頭,她不是蠢人,平日樂觀單純,但關鍵的東西她還是看得清的。
李姊本就在這一批的女郎中出類拔萃,皇後娘娘重用她也是正常,隻是她去的宣谕局負責皇後的旨意與命令,要直接與各宮人員打交道,出錯的概率明顯大了不少。
她雖單純,但她看人有一套,不會隻看外表,早在見到李姊時,她就看出了她外冷心熱的特點,更何況是其他人。
這宮裡的人,個個都有自己的心思,就說前幾日她們見到的那個齊妃娘娘,聽說是陛下最寵信的妃子,看着也不是善茬,是個有野望的人。
這樣想着,她也告辭,回房去。
宮規是個好東西,熟悉之後能保命。
剛出李姊院子,就見孫娘子一改常态,去了付娘子的房間,與她坐在一起品茗。兩人說說笑笑,好生熱鬧。
柳雪亭看在眼裡,卻有些疑惑,這孫娘子慣常不出門,不交際的,如今也開始走動起來。
不過她沒多想,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或許是孫娘子改了性子,想着大家一同在宮中,互相相熟,一起照應也好。
翌日,她們開始正式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