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冷冷的聲音在宋雲初耳邊炸起,她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推遠,把身旁的東西帶得四散掉落,緊接着脖子上的壓迫感使她瀕臨窒息。
千鈞一發之際,她顫抖着吐出幾個字:“是我……救了你……”
一隻手驟然松了氣力,沒有放開桎梏,由着她咳得驚天動地。
“你在說什麼?”
宋雲初眼前因缺氧忽而模糊忽而清晰,落不到實處的視線順着這隻手一點點往上,伴着窗外灑進來的晨光,隻有一雙眼不帶感情地凝視她。
“昨晚,你倒在了……我家門口。”她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把你……帶回了家。”
那隻手倏地收回,讓宋雲初心下稍定,也再次意識到:她穿越了。
這是北境的一座小城,如今的她是鑄劍鋪的沒錢掌櫃,還大發善心救了面前的男人,他藏在了院子外的牆邊,背上受傷,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呼吸漸漸平穩,宋雲初一邊後悔自己泛濫的好心,一邊将視線在地上的狼藉轉了圈:“我在給你上藥。”
奈何男人并不想接受這番好意,側着頭無聲地将衣服拉起,遮住了背後猙獰流血的傷口,惜字如金:“不必。”
“随你。”看着他明明因為疼痛蹙緊了眉、因為失血而臉色慘白,卻依然拒絕旁人遞來的好意的模樣,沒有勉強,轉頭自顧自低下頭收拾地上的東西。便見外傷藥灑了大半瓶,頗覺肉疼,“才買的藥,這就沒了大半瓶!一瓶得三十錢呢。”
她睨了一眼不動如山的男人,兀自嘀咕:“昨日我見你躺在門邊不省人事,想看看你,結果你突然握着我的手腕不讓我走,拉都拉不開,我隻好把你帶回家。現在跟我說不必救你。”
“你不相信?”宋雲初看着男人拿後腦勺對着她的模樣,拉過他的手就往自己腕上放,“你看!是不是跟你的手印一模一樣!”
纖細的手腕在他指間微微一轉便對齊了幾道青紫印子,不算細膩的皮膚壓在指下,青筋隐隐跳動,似乎被用力一捏就能斷。
這總能相信了吧?她臉上帶着十足的委屈,盯着他臉上神色變幻。
男人飛速收回手,抿了抿蒼白的唇,在她的目光中猶豫地伸出一隻手,緩緩撿起跌落在地的藥碗,遞給她。
望着如玉一般指骨分明的手,她沒接,擡起眼。對方沒有接她的眼神,隻垂眸盯着床沿。
雖然他的手四平八穩,但傾下身子時不免扯到傷口,他的呼吸亂了幾分,在安靜的屋子裡格外明顯。動作頗像是帶了幾分愧疚。
他,是在道歉?
“什麼意思?”
男人慢吞吞對上她的視線,正想說什麼,門外突然被砸得哐哐響。
“宋雲初!知道你在裡面,出來!”
誰啊?
她趕忙抓過男人手裡的碗放好,狐疑地打開自家大門,便見為首的王二和一群小弟氣勢洶洶地提着劍。
是了。她昨天穿越了。
而原主之死正是拜面前這個王二所賜。
作為二十一世紀苦逼機械女工,她昨晚通宵做完方案就睡了過去。
古代落魄的原主則在煉制王二的匕首訂單。
原以為能緩解鋪子緊張的資金,卻沒想到來者不善——若是她到期交不出六十把匕首,便将鋪子據為己有。
昨日王二來鋪子裡胡攪蠻纏時,原主不慎磕到了腦袋,強撐着煉制完最後一把匕首便在鑄劍鋪子裡暈死過去。
接着便是現代的宋雲初睜開了眼。
面對這等惡霸,她不得不佯裝低頭:“我昨日已将六十把匕首做完,正在鋪子裡,還請幾位到前面提貨。”
“你昨日推脫還剩五把匕首,如今卻說做完了,是覺得哥幾個好騙?”立在中央的王二掂了掂手中的重劍,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聽到這話的宋雲初下意識縮了縮腦袋:“當然不敢蒙騙幾位,鋪子裡如今隻剩兩個工人,我昨日通宵達旦完成的。”她解釋完又道,“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們去看貨!”
“那也沒用!你既已毀約,就别怪我不客氣!”王二蠻不講理地将她一搡,“把地契給我搜出來!”
小弟們聽令,當即朝一邊廂房而去。
她心裡一緊,下意識回身去攔:“不要!”卻見幾人在即将踏入廂房的門時便齊齊跪了下來。
“你敢耍陰招?”看到這幕的王二惡狠狠地一把掐住宋雲初的脖頸。
她艱難搖頭:“那房裡……是我爹的……牌位。”
“晦氣!”
下一瞬她便被甩在地上,偏頭看着王二再度去拉廂房的門。她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将片片冷汗攏在手心裡。
看到王二在還沒碰到門的瞬間再次跪下時,她微微松了口氣。她賭赢了。
方才從窗縫射出的幾道暗光不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