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去那邊!”隻見怒氣沖天的王二又指着幾人向着另一邊去。
快做點什麼阻止他們,不能讓受傷的男人被發現!宋雲初暗自心急,先一步将房門護在身後,不讓任何人靠近。
突然,隻見小弟們的身影之後,王二捂着腳,一邊倒在地上反複打滾,一邊大喊:“我的腳!我的腳斷了!”
眼見所有人都不再注意自己身後的房間,她心裡長舒一口氣。屋子裡的男人雖然受了傷,卻還有些身手。
聽着響徹院子的慘叫聲,她将視線垂下,不讓自己眼中的譏諷與竊笑露出分毫。餘光則注意着驚疑不定的王二瘸着腳,被一衆小弟扶着丢下一句“去取貨”便顫顫巍巍往前去了。
留在原地的宋雲初捏緊了自己微微顫抖的手,等衆人離開,飛撲到男人所在的窗前。
果不其然,她透過窗隙和裡面的人對上視線,留下一句“你别出聲!”便将窗猛猛甩上,轉身到了前院鋪子裡。
*
“這些便是。”宋雲初将浩浩蕩蕩一行人領到貨架前。
六十把匕首整整齊齊堆在上面,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時的宋氏鑄劍鋪店門大敞,鄉親們圍在街對面探頭探腦,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宋雲初說話。畢竟這王二可是城裡有名的惡霸。
“雖說你交出了足夠數量的匕首,但應該交貨的時間是昨日,即便你昨日就将東西都做好了,卻是今日才交付于我,因此你依然失約了,不是嗎?”
“不可能!”宋雲初立刻反駁。
原主的記憶裡明明今日才是約定期限的最後一天。
似乎料定她有此一言,王二已經拿出一張合同,示意小弟展示給鄉親們瞧。
見此情形,她匆忙翻出了自己的合同,卻見其上白紙黑字宛然寫着“廿九”二字。
昨日廿九,今日已是二九,過了今日便入了臘月。
怎麼可能?她明明記得是二九……
她仔細看着紙上的墨迹,确實不是新添了筆畫,而是從一開始就寫着“廿九”。
一擡頭撞見了王二洋洋自得的表情,她瞬間明白過來。
他們為了得到鋪子的地契,竟夥同那些離開的工人偷換了合約!
之前一段時日鋪子的營生不好,發不出工錢,許多工人因此辭工,原主也不得不上陣親自鑄劍,竟沒發覺其中有合同被換了!
她握着手中薄薄的紙,勉強定了定神,開口道:“王二,你确定這合約是真的?”
“當然!”
聽着王二笃定的口氣,宋雲初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匣子打開:“這是我每次都會拓印下來的合約,從我爹離世至今一份不落,這是我當時拓印下來的合約。”
她擡起眼盯着王二:“你可敢保證,這上面的日期是廿九,而非二九?”
咄咄逼人的目光讓王二沒有立刻回答。門外的鄉親們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哼!誰知道這合同是不是真的,說不定是你自己胡亂寫的!”王二的神情慌亂一瞬又鎮定下來。
就知道他會如此推脫,她朗聲道:“既如此,就請諸位鄉親做個見證。”
“這是我當日拓印下來的合約,還請諸位瞧瞧,除了‘廿九’和‘二九’的不同,可還有其他不同?”
看着衆人紛紛搖頭,宋雲初提示道:“還請各位仔細瞧瞧這章。”
拓本上的“宋氏鑄劍”的“宋”,其上一點模糊不清,而王二拿出來的紙上,“宋”字卻完好無損。
“小時候我頑皮,曾将父親的章上這一點磨壞了。在我家做工久一點的工人都知道此事,那麼你拿出來的合約上的‘宋’字,怎會工整如初?”
宋雲初的話步步緊逼,擲地有聲。說完她便好整以暇地看着王二臉上的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看着人吃癟的表情,她笑眯眯補充:“若是你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拿章印給你看,又或者可以找前幾個月的合約看看,雖說我家生意大不如前,但仔細找找還是能找得到的。”
“這……想必是個誤會。”王二皮笑肉不笑地吐出幾個字。
“那可不,定是我爹在冥冥之中保護我,不讓我蒙受冤屈。”小宋掌櫃随口附和一句,又朝他伸出手,“不過這銀錢還沒結呢。六十把匕首,總共二兩銀子。”
王二陰沉的視線盯着她許久,直到被小弟提醒“衙門的人來了!”,才将銀錢抛給她。
若是官府的人得知此事,他們鐵定吃不了兜着走。
一行人立刻溜得飛快,臨走前還不忘聲厲内荏扔下一句:“給我等着!”
目送這群人消失,宋雲初才稍稍松了捏着二兩銀子的氣力,舒了口氣。
回身,便見鋪子通往自家小院的門後飄過一片玄色衣角,陽光灑在上面,霎時華光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