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宋雲初迷迷蒙蒙地醒來,隻覺得頭痛欲裂。
“嘶。”她揉了揉腦袋,灌了兩口冷茶,才算緩解幾分。
卻突然反應過來,茶怎麼會在她床邊?她怎麼睡着的?
她捂住了腦袋,努力回憶昨晚的情形。
昨晚從燈會回到鋪子,她和徐翊三人喝酒,為他們踐行……
對,踐行!
她匆忙披上外衣,敲了敲徐翊的房門:“你在嗎?”
沒有回應。
心中一緊,宋雲初顧不得其他,沖進了房間,隻見内裡整整齊齊。
他走了?
她環顧着空落落的房間,心裡也有些空蕩蕩的。
正失落時,一個身影站在了門口:“你在找我?”
如微風掃過青竹的聲音傳到耳邊,她下意識轉身,看到了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
她愣愣地問道:“你還沒走?”
“你希望我已經出發了?”徐翊似笑非笑,一腳跨進了房門。
他的面容逆着光逐漸清晰。
他真的還沒離開。
心跳因雀躍而微微加快,宋雲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不,因為我想當面跟你說再見。”
“那多虧我還沒離開。”
輕笑一聲,既而他向着門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那就請小宋掌櫃送送我和言一吧。”
巧得很,他們二人均是雲州人士,此次返鄉便約着一路同行。
“這些吃食你們帶着,路上可以吃着解悶。趕路時該休息還是要休息。”宋雲初将昨日自己在集市上買的零嘴都塞給了他們。
也沒什麼需要再囑托的了,她站在宋氏門前,看着坐于馬上的兩人,想了想,還是重複了一句:“一路平安。”
“一定!”言一點頭道。
徐翊隻是點了點頭,正欲打馬啟程上路,卻又中途下馬,快步來到宋雲初面前。
“忘了什麼?”她一愣,眼神下意識在二人的行囊上逡巡。
但徐翊幾步上前擋住了她的目光,輕聲提醒:“是你别忘了什麼。昨天晚上,我答應了你什麼,你還記得嗎?”
昨晚?
他們四人在喝酒,然後……
她努力地試圖從記憶裡翻出畫面,但這努力顯然白費工夫。
“我說我會盡快回來。”
溫潤的嗓音和他眼中的認真仿佛将宋雲初帶回了昨夜的屋頂,她下意識移開了對視的眼,點了點頭,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相信我。”
說完這句,徐翊朝她微微一笑,揉了揉她起床後依然雜亂的頭發,不再停留上馬離開。
“公子,你方才和掌櫃的說什麼呢?”出了城,言一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徐翊穩穩地駕着馬,一路往東南方向疾馳。
沒什麼?
要是真沒什麼,他們會等整整三個時辰,現在日夜兼程往京城趕?難道不是為了跟宋姑娘說那些話?
但言一隻敢在心裡暗自腹诽,默默跟上自家主子的身影。
*
不知怎的,自從他那日離開前再次向她保證會早些回來,宋雲初總是不自覺地盯着宋氏的門口,總覺得那裡會突然出現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掌櫃的,你瞧瞧我這把匕首做得如何?掌櫃的,掌櫃的!”
宋雲初被吓了一跳,便看見陳糖站在自己身邊,一臉疑惑地看着她:“掌櫃的你怎麼了?這幾天總是盯着門口看,是有什麼重要的客人嗎?”
陳糖也學着她的模樣朝外望去,還沒看清便被小宋掌櫃轉移了注意力。
“這是你新做的匕首嗎?”
“沒錯,給你瞧瞧!”
宋雲初接過了一把小巧精緻的匕首。
一聽陳糖的語氣,便知她十分滿意。
這把匕首在鞘上鑲嵌了幾顆模樣可愛的晶石,打磨得極其平滑,出鞘後,刀刃也不失鋒利,削鐵如泥。整把匕首輕便又能防身,算是将好看和實用完美結合。
“不錯啊!”她絲毫不吝啬對陳糖的誇獎。
短短幾天,雖然還沒能完全掌握鍛造的手法,但這唯美的裝飾算是為宋氏尋到了另一條商機,許多姑娘家都來宋氏購買她做的匕首。
“多虧了你的巧思,鋪子裡的貨又多了些買家。”小宋掌櫃摸了摸陳糖的腦袋,從櫃台裡拿出了一枚壓勝錢:“喏,獎勵你的,望你再接再厲。年關将至,就用這個給你尋個開年的好彩頭吧。”
“多謝掌櫃的!”
“不客氣。”她笑着答,又給其餘工人們每人遞了一個,“都有,我也不說什麼客套話,隻希望年後,我們都能新年新氣象,越來越好。從明天開始,就給大家放假了,今天完工了便也早些回家,好好準備過新年吧!”
“好!”
“新年好!”
“我們宋氏和大家也未來越來越好!”
看着大家臉上洋溢着笑容相互賀喜,三三兩兩回家,宋雲初捏着手裡兩枚沒有發出去的壓勝錢,笑意微收,來到了後院。
原本應該是當面給的,隻是現下兩人都不在。
她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還是推開了徐翊的房門。
他是個條理分明的人,房間裡幹幹淨淨,隻有一隻小茶盒顯示他曾住過。
是當時從土匪窩裡搜出來的他唯一剩下的東西,多虧這些土匪隻知金銀财寶不懂茶。
她将壓勝錢放在了他的茶盒旁邊,又摸了摸這隻精美的茶盒,轉身出了門。
如今她已能熟練地學着生火做飯了,再也不會被濺出的火星子吓到,也不會燙到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