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明晚集市有燈會，你不去逛逛嗎？”

到了休息的時候，陳糖湊過來問道。

“可以買好多好玩的，還能放孔明燈呢！”她伸出手比劃，渴望的眼神望着宋雲初，“去不去？”

燈會？

從小到大，她好像還沒逛過這種燈會呢。

“聽上去不錯诶！”宋雲初有了興趣，“去！”

不過……

心思一動，她敲響了一扇緊閉的房門：“你在休息嗎？”

不過幾瞬，面前的門被無聲打開，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長身而立，側身讓她進了屋。

他将炭火往她身邊送了送，淺聲問道：“尋我有事？”

“啊。”她的青蔥指尖在茶杯邊緣摩挲兩圈，眼神左右飄忽，小聲問道，“我是想問你，明晚集市裡有個燈會，你要不要也去逛逛？”

屋内一時間又寂靜下來，隻剩炭火偶爾發出“噼啪”聲。

問題沒有被立刻回答。

宋雲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明日晚上？

低頭晃了晃茶杯，沉默的人片刻後終究是點了頭：“當然去。”

這是新年前的最後一個燈會，再接下來便是除夕夜晚上的燈會了。

他不一定能趕得回。

還沒到集會上，周圍已是人聲鼎沸，遊人如織。

好動的陳糖許久沒湊這麼大的熱鬧，一下牛車便率先鑽進了人堆裡。

“慢點！”

一旁的言一得令，立刻朝女孩的身影追了上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逛燈會呢！”被留在原地的兩人一道慢悠悠地走，宋雲初盯着腦袋上的許多燈籠仔細地瞧，不由自主地說。

落後她一步的男人眉目微揚：“以前沒來過？”

她下意識搖頭，又随即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循着記憶補充道：“嗐，我以前都跟我爹一起生活，我們都沒想過要逛逛燈會什麼的，我們都不愛湊這熱鬧。”

那為何如今願意來湊熱鬧了呢？

這話他沒有問出口。

宋雲初仿佛一隻好奇的小松鼠，從這個小攤湊到那個，嬌妍的臉上神采飛揚，一轉身卻發現他已離得很遠，又疑惑地朝他招手：愣在那裡做什麼，快來呀！

看着她鮮活的模樣，他不受控制地揚起一抹笑，朝她走去。

滿心被吸引的她扭回頭，歪着腦袋，眼神在各式各樣的面具上一一掃過，沒有理會小販的推薦，徑直拿起了一隻狐狸模樣的面具遮在臉上，扭頭問站定在他身邊的男人：“這個怎麼樣？”

她的桃花眼中華光流轉，哪怕透過面具，也能令人看清她眼中那兩分小小的狡黠，還有五分的天真和三分的期待。

見徐翊目光定定地一寸寸端詳她，不知為何心中冒起幾分緊張，直到他輕輕點頭，确定道：“好看。”

下意識松了口氣，她眉眼彎彎，又雀躍起來，扭頭在攤位上左看右看：“有你喜歡的嗎？我送你一個。”

如今她可不是買點藥都摳搜的沒錢老闆了，一擲幾兩給員工買禮物還是做得到的。

随着她的目光，徐翊倒也不客氣，伸手拿起一個鐘馗面具，拿在手上輕輕一掂：“這個。”

她側過頭來看他手裡紅黑相交的面具，風格粗犷，莊嚴肅穆。

顯然跟他這一身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不大相配。

不确定地再問了他一遍：“你喜歡這個？”

看着她有些驚訝的模樣，他輕笑一聲解釋道：“傳說鐘馗是著名的捉鬼大師，我也想捉鬼吃鬼。”

啊？

聽了這解釋，宋雲初隻覺更加迷糊。

可他面具下的眼神平和，仿佛這就是他所思所想。

難道他總是做噩夢，所以喜歡鐘馗收了那些作祟的鬼魅嗎？

她摸不着頭腦地付錢，見他當真帶上面具，也不深究，将這怪異感抛在腦後，繼續朝前走去。

又經過五六個小攤，宋雲初手裡便多了許多零嘴。

“你吃不吃？”咬了一口桃酥，香得她眼睛都更亮幾分，正想跟人分享，卻見他此刻顯了幾分心不在焉，左右張望。

她也疑惑地左看右看，探頭探腦問：“你在看什麼？”

徐翊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窦，看着她小松鼠吃食般的模樣，笑着貼近她幾步，壓低聲音道：“似乎看到了一個熟人，我想去看看。快到戌時三刻了，陳糖說雁河邊能放孔明燈。你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她果然乖乖點頭說好。

她立在一棵臘梅樹下，隔着面具目送同樣戴着面具離去的他。

一晃時辰将近，卻始終不見有人回來的身影。

她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慢慢一步三回頭地挪到雁河邊賣孔明燈的攤位前，買了一隻小燈。

此時河邊已然人頭攢動，圍得水洩不通。

她挑了一個人不多的地方，慢慢提筆，歪歪扭扭地在紙箋上寫下願望。

待到了時辰，她緩緩擡手将燈放飛，看着它随着漫天的明燈一起，搖搖曳曳飛向夜色濃重的天穹。

沒有立即離開，宋雲初站在原地注視着那已經變成小小一粒火苗大小的孔明燈遠去，一回頭便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徐翊：“你回來啦？我們去找陳糖和言一吧。”

她快速轉過眼往前走，仿佛她眼中的那一抹水光隻是錯覺。

四人在街市口碰了頭，再一起回了鋪子。

一邁下牛車，陳糖依然有幾分雀躍：“好久沒去燈會了，果然還是這麼好玩！”

“我說姑奶奶，你買這麼多東西吃得完嗎？”替她拎東西的言一簡直苦不堪言。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