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明白吧”讓宋雲初确認,這是想讓她提防剛才的人。
她沒事做什麼和他們深交?
輕飄飄點了點頭,左耳進右耳出地将話題揭過,壓根沒發現他在聽到了回答後一瞬間暗下的神色。
順着人群,兩人便來到了一座九曲橋前,橋上每五步便懸着一盞燈籠,熠熠生輝地輕輕搖擺。
“去看看嗎?”
“好。”
應了徐翊的話,他們便擡腳上了橋。
這座橋極其精緻,不過二十步便有一個彎,和岸邊的景色相宜,當真是一步一景,美極了。
也正因如此,橋上遊人極多,摩肩擦踵,前頭的人還沒走完,後面的人便已經擠了上來。
他們被卡在了階梯不上不下的地方,正想往上走,卻被突然停住的人堵住。
沒及時刹住腳步,宋雲初腳下一晃,身側一隻手瞬間伸了過來。
“沒事吧?”見她搖頭,徐翊指了指自己身前,示意她站到這裡來,“我站你身後。”
“哦。”她小聲應道,腳步一跨站好,又忍不住回頭。
怎麼?他對上了她的視線,微微挑了眉。
他個子很高,身形颀長。她一直知道,卻從不知道他這麼高——她站在了他前面兩級階梯上才能平視他。
假裝自己是想看看後面有多少人,宋雲初将目光往後方遠處一晃就回過頭,心裡踏實了不少。
很快,二人挪動到了九曲橋的中心,幾條回廊在這裡相接,再往南延伸出了一個親水平台,正有人在放燈。
見她朝那裡望了許久,徐翊餘光往後一掃,問道:“去那邊看看?”
顯然她沒有異議,但也不想放燈。
“在想什麼?”
一盞盞小燈緩緩順着漣漪飄遠,看着她随之悠遠的神色,他忍不住問道。
“在想,這些燈一定會去到人們希望他們去的地方的。”她回神,神采飛揚道。
已近亥時,身上的披襖有些無法抵擋晚間的寒意,正欲離開,卻被幾道人影站在台階頂上攔住了去路:“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宋掌櫃呀。”
聽着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宋雲初擡眼,沒有情緒地看向來人。
是幾個姑娘,為首的一人披着一身朱色大氅,圍着兔毛圍脖,正抱胸不懷好意地看着她,嘴裡奚落:“看來你這段時間過得很好?還有閑心……”
她往徐翊身上瞟了一眼,譏諷的意味顯而易見,“勾搭男人。”
聞言,徐翊眼裡劃過一道不明顯的冷色,看向身邊的人怎麼處理。
隻見她疑惑地皺眉,上下打量一番,開了口:“你們是誰?”
“你問我是誰?”一開始的姑娘不可置信,“我是嶽成的妹妹嶽欣!”
還沒等她從記憶裡撈出對方更詳細的信息,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立刻從四肢上竄起,一股寒意從背後升起。
幅度極小的顫抖最先被徐翊察覺,顯然這是她極力控制自己的結果。
“不認識,借過。”一種從心底彌漫上的黏膩惡心的感覺再度泛上來,讓她臉色極差,心情也一掃方才的愉悅。
奈何對面之人并不想輕易結束這段無謂的對話,試圖幫她回憶起與“嶽成”這個人的糾葛。
“都是因為你,我哥現在還躺在床上,你卻能堂而皇之地跟其他男人出遊,當真是不要臉!”
周圍幾個小姐妹紛紛附和。
宋雲初不欲廢話,掐緊手心控制惡心感,一步步上前,隔着一階台階看向對方,冷笑着用氣聲道:“那你該不會已經忘了,他是怎麼斷腿的吧?”
在“斷腿”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果然看到嶽欣氣憤地瞪大了雙眼。
沒等她做出反應,旁邊一人伸出手猛推了她一把:“不要臉!”
身後的親水平台沒有圍欄,掉下去定要感冒!
她正想穩住自己,卻因為冬衣厚重而踉跄一步,徑直往湖裡掉落。
“言……雙燕!”
兩道落水聲響起,這裡的動靜被衆人發覺,紛紛圍了過來。
宋雲初隻覺眼前一晃,便被冰冷的湖水包圍,心髒不受控地急速亂蹦,手腳因求生欲而亂七八糟地劃拉起來。
她不會遊泳!
這一片湖水被她的掙紮而擾亂,眼前什麼也看不清,正當她覺得自己離湖面的光影越來越遠,即将葬身湖底時,突然有一道身影進入了水裡,朝她這裡快速遊來,讓她已經絕望的心再次因重燃希望而猛跳起來。
這人頗識水性,從她背後一托,她的腦袋便冒出了水面,被岸上的其他好心人一拉,倒到了岸上。
死裡逃生,隻覺得自己腦海裡一片空白,突然身子被暖意裹挾,一道沉沉的聲音傳來:“披着。”
徐翊将大氅緊緊披到了她渾身濕透的身上,順便幫她将額前胡亂搭着的頭發挽到耳後,看着她顫抖的眼睫溫言安慰,“别怕,已經安全了。”
旋即回身,攔下了想偷偷溜走的幾人:“誰允許你們走了?”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還敢攔我們?”
幾人中間有人出聲道,但聲色内荏之意任誰都聽得出來。
“我自是不知道,我隻知道,殺人償命。”徐翊的聲音冷沉,一雙鳳眸壓着怒意,更顯得氣勢逼人。
“你,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之前犯下了什麼事嗎,居然還幫着她?她是……”
“我不管她之前犯下了什麼事,你現在想推她下水置她于死地,便是你違反了律法。”徐翊根本不聽她多說,三言兩語打斷了嶽欣的話。
“我沒有!她會遊水!”她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