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婢女看着坐在凳子上如此威嚴的沈凜,忽然覺得他和自己印象裡的不同。
明明是戰場上與先帝出生入死的大将軍,平日見到那也是寡言少語,盡顯威嚴。可此刻卻會因自己女兒做錯事,将罪責不完全怪罪于他們這些奴仆身上。
就連平日裡一向清冷端莊的大小姐也如此柔聲安慰自己,她說不出來此刻是何等感受。隻知道眼眶裡的淚好像比平日更多了些。
沈月柔換衣服不過幾刻鐘時間。一進門便看到本該服侍自己的婢女跪坐在地上,而沈朝凰蹲在他身旁,心裡直直打了一個咯噔。
但他還是洋裝鎮定,站在沈凜面前面不改心不跳的朝着他微微一拜,“父親。”
沈凜沒說話,隻是輕輕扣了扣一旁檀木椅的把手。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生氣的表現。可沈月柔和他相處的時間非常少,又怎會懂這一含義。
見他沒任何反應,而一旁沈朝凰也不顧着自己,沈月柔當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心一橫,擺出委屈的模樣跪下,直直開了口。
“父親明鑒!這婢女非但在服侍我時不用心,還将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的事誣陷是女兒幹的。父親您可要相信我!”
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這件事沈凜面上的怒火便更壓抑不住了,猛的一拍身旁桌子,将桌面上茶杯震起來三分,揚了些水,他怒不可遏的指着沈月柔的鼻子。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能随意虐待府上的婢女?他們是人,不是你随便用來發洩的畜生!”
沈凜從未在子女面前發過火,今日是頭一次。可就是這一聲,讓沈月柔失去力氣跪坐在了地上,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緊接着便是豆大的淚撲簌落下,原演出來的委屈在這一刻也成了真實的,止不住訴說:“女兒錯了,女兒知錯了……”
她曉得沈凜是真的生了氣,不敢在這頭發怒的老虎頭上拔毛,隻能唯唯諾諾任他訓誡。直到管家帶着徐大夫進來為那婢女診治,這才消了些怒火。
敷藥時沈月柔就跪在地上看着,望着一旁管家時不時打量的眼,還有沈凜對那名婢子的關心,她忍不住攥緊了自己的手。
眼角被淚染了些绯紅楚楚可憐,隻是無人關心。
沈凜見藥已敷,這才喊了沈月柔從地上起來,冷然道:“我看你自個打理的很好,從今天開始,就不必有侍女服侍了。”
沈月柔眸子猛地瞪大,察覺到一絲不對味,剛想開口卻被沈朝凰打斷,她淡淡瞥了一眼沈月柔,福了福身:“我和她有緣,煩請父親允了她做我院中婢女。”
那婢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不等沈凜說話便又跪倒在地不斷叩謝着,仿佛沈朝凰剛才那番話于她是救贖一般。
見沈朝凰如此堅持,沈凜也松了口,一臉柔和地将沈朝凰扶起,看了看那婢女點頭應下。
得知自己終于能脫離沈月柔掌控,那婢女不甚欣喜。止不住朝着沈凜與沈朝凰道謝,險些又跪到地上,卻被沈朝凰攔住,她笑着道:“你若再跪我便收回之前的話。”
瞬間将那婢女定在原地,惹得幾人眼裡都挂上了笑意。隻沈月柔除外。
沈朝凰給那婢子賜了名,與白術白芍一樣,名喚白芷。
得了賜名,白芷心裡對沈朝凰的感激更甚。恰時沈凜言道:“吉時快到,曦和同我随去吧。”這事才告一段落。
沈月柔作為妾生庶女,無資去此等之宴。隻能眼巴巴看着那兩人有說有笑出了府門,徒增怨恨。
為了他的大業,和自己未來的生活。沈家是斷不能留了。
沈月柔眸中劃過一道陰狠,隻身一人出了府。
百官宴設在皇城新樓中,本着與百姓共樂之意,南楚皇帝大赦天下,于城中擺下七日流水宴席,所有人都可參加。這也是那些大官除本應有的假日外多的幾天。
無不有人歡喜,況且這還是有俸祿拿的。就連常年在其位的幾位老臣對此也喜笑顔開,百官宴可攜妻女前往,故沈凜帶着蘇青晏和沈朝凰去了。
宴上不止沈凜攜了妻女,凡是成了婚的都帶了。還依稀可見那幾個成了婚的官在和年輕俊朗的小生介紹着自己的女兒,可不熱鬧。
沈凜眼睛一下子放了光。見自家父親這幅模樣,沈朝凰都不用想便知道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在踏上新樓的前一刻,沈朝凰把沈凜攔了下來,挑了挑眉:“父親,我知曉您在想些什麼,不過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