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看見他往電梯方向走了,怎麼又改走樓梯了!
注意到樓梯上的倩影,于付忱擡眸,目光精準的看過來。
比照片中更清晰更沉冷的一雙眉眼,天然帶着疏離感。
猝不及防的狹路相逢,四目相對。江熙甯糾結眼下是不是該做點兒什麼。
比如打個招呼?
可轉念一想,距離最後一次見面過去兩年多了,萬一他沒認出她來,難道還要翻出李晉許這個前任介紹說:你好,我是你兄弟的前女友……
那大可不必!
對視的兩秒裡,誰也沒有主動開口,空氣也好似跟着停滞。
幸好,一陣手機震動聲打破了當前的尴尬。于付忱慢條斯理的收回視線,垂眸看向捏在手心嗡嗡震動的手機。
“喂。”低沉的男聲在空間蔓延開。
完全不同于于天文的清亮明朗的一把嗓音,電話裡怎麼沒聽出呢。江熙甯反思的空檔,聽見他又說道。
“還沒見到。”
還沒見到?
江熙甯敏銳的抓住了關鍵詞,她突然想起電話裡自己隻字未提畫廊信息,于付忱壓根不知道見面地址,所以不可能來找她的。
最大的可能是和别的什麼朋友約在了畫廊。
又或者恰巧來甯城出差,偶然路過畫廊,進來陶冶下情操。
不過……
另一個念頭随即浮現在腦海。
她能一眼将于付忱認出來,于付忱未必沒認出自己。雖說她是他室友的前女友,但大學那會兒江熙甯和他見面的次數并不多,說起來關系十分淡薄。這麼些年過去了,他不可能有興緻扯出些以前就不存在的交情來。
故意裝不認識,也挺有可能。
這麼一想,江熙甯以為當個路人路過才是眼下的最優解。
她繼續朝前走。
畫廊内,古典樂的旋律輕柔地流淌,音符跳躍着,輕盈得幾乎不觸及耳膜。
江熙甯今晚穿着的米色小羊皮高跟鞋,踩在潔白的瓷面台階上,宛如一雙素白而纖細的玉手,在鋼琴鍵上彈奏出哒哒哒的節奏。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江熙甯心跳乍亂,拿起手機用社會人“假裝在忙”的方式佯裝鎮定。她把未讀消息點了個遍,注意力卻完全遊離在屏幕之外。
“知道了。”于付忱挂了電話,目光随着她的動作,再次掃過來。
不用擡頭,江熙甯都能感受到頭頂那道注視感極強的目光。
甚至能感覺到這人就站那兒一步未挪。
把她認出來了?
即将錯身而過時,喬西娅的電話像是天神降臨。
江熙甯心虛的拿電話擋了半邊臉,快速的走過人旁邊,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找我?我馬上來。”
“?”
喬西娅一頭霧水,“不是甯甯,我想說你站那别動。”
“……”不可能,她現在巴不得自己會瞬移。
“你往樓下看。”
江熙甯扭頭,喬西娅在樓下大廳朝她揮着手,邊上還站着個高挑英氣的美女,舉着一個相機,以為是媒體拍現場照片。畫廊每次開展,都會邀請媒體前來采訪,推廣和宣傳畫廊。
作為畫廊的主理人,自然是逃不掉入鏡為自家的畫廊站台。但她現在全無心思在這上面,隻想趕緊走人。
“我新認識的攝影大師,看到你和邊上的絕色想創作下。”喬西娅賊賊的笑着,“你能不能回個頭和帥哥打個招呼。”
“……”
不能!
開什麼玩笑,和于付忱合影,瘋了吧。
她留意到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消失了。
人應該走遠了?
江熙甯松一口氣,沒打算回頭确認。走出幾步,卻聽身後一道冷質的嗓音響起。
“請問——”
這裡隻有倆人,江熙甯想裝聽不見,但身體比腦子先下意識的回過身。
于付忱單手插着兜,露着一截冷白的腕骨,八位數的腕表在畫廊的明亮的光線下閃着細碎的光。
“——辦公室怎麼走。”他問。
語氣禮貌淡然,像是不想浪費時間隻想直奔目的地,于是随便抓了個人問路。但他要去辦公室,咨詢買畫還是對今晚的酒會有什麼不滿要投訴的?
狐疑之際,江熙甯脫口問道,“您是有什麼事嗎?”
“嗯。”
熟悉的,惜字如金的,一個嗯字。
那您倒是說什麼事兒。
江熙甯努力維持表情,扯出一個禮貌的笑,自我介紹道,“我是這家畫廊的主理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告訴我。”
聽到這,于付忱眉梢輕擡,他側着臉,畫廊的光線在他的優越的輪廓上明暗交錯,神情隐在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