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這樣爬山？”

于付忱的目光落在江熙甯今日的穿着上。綠森林圖樣的裙褲套裝，上衣是一件短款坎肩小衫，内搭一件鈎針花樣的白色背心，精緻的镂空花紋像是山野間綠叢中大片大片盛開的小白花，清新又帶着一絲慵懶的浪漫。衣擺随意地垂在腰間，若有似無的襯出盈盈一握的細腰。

下裝是束身闊腿的款式，但版型走線該收的位置收，該放的位置放，藏起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卻又藏不住腰胯的玲珑曲線。

大膽、繁複的樣式，在她的身上十分有個性。

配飾也是設計款，耳畔墜着的金色耳環，左邊是圓形，右邊是方形，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俏皮靈動。

這一身裝扮，直接上秀場都毫不違和，爬山……

誇張了點。

江熙甯對上于付忱打量的視線，一種毫不掩飾已經看穿她用意的目光。她今日來之前，打算見個面走個過場，然後以有重要工作為由合理開溜。服裝是為了讓“工作人設”看起來更加可信。

隻是沒想到，玄學加身，相親對象秒變于付忱。這準備的理由，用起來更加順嘴。

“當然不是了！我很忙的，還得提早籌備拍賣會。”江熙甯巧笑嫣然，臉上展露出自己可是在努力工作的模樣，強調道：“我也是對咱們這次合作的重視嘛！”

于付忱淡淡的啊了一聲：“辛苦。”

“……”這語氣聽起來，不是很信的樣子。

“既然是拍賣有關的工作，詳細說說。”

江熙甯：“……”

這是要聽她彙報工作？

行吧。

工作狂人設立的太滿也不是什麼好事。

正所謂，過猶不及。

亭子前有三條路，一條是向上通往山頂的，一條是向下她來時的路，第三條是平路，不知通向哪裡。

江熙甯愣神的片刻，于付忱已經邁步朝着第三條平路走去。

脫離了相親這種尴尬的心境，萬物明朗的天氣，一下子變得動人了許多。連着落了幾日雨，今日是難得的晴天，久違的陽光穿透一片嫩綠灑在石徑上，為這靜谧的早晨鍍上了一層溫柔的暖意。

在大自然裡聊工作，可比在辦公室裡怡人多了。江熙甯把自己這幾日想好的計劃周期都和一一講了個遍。

于付忱沉靜的聽着方案，或提問，或表态。他雖然沒有接觸過藝術銷售這一行，但是隻要是合理的訴求，他總能恰到好處地給予支持，既不越界幹預畫廊的工作，也不敷衍當甩手掌櫃坐等收錢。

就如同當初他接替于天文拍下所有的畫後，修改了展覽的時間确保畫作的曝光一樣。充分尊重合作夥伴的訴求。

堪稱神仙甲方！

一路下來，江熙甯覺得付忱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對于畫作的鑒賞，于付忱也并不全然是門外漢，尤其提到範老作品的了解，一點不亞于她的。在大學的時候，江熙甯沒聽李晉許提過于付忱的愛好，對此并不了解。所以知道于付忱也去了範老畫展的時候，她挺震驚的。

直覺告訴她，應該是和于茂林有關系。就像她之所以喜歡範老的畫，也是因為媽媽以前經常觀察學習範老的技法，還會和她講解畫作獨到之處，耳濡目染的熏陶。

“你喜歡範老的畫，是因為家裡人喜歡嗎？”江熙甯腳尖輕踢一腳路面的石子，小石子順着力向前滾了幾步。她盡量讓話題切入自然，生怕問魯莽了和上次一樣，被這人警覺的發現。

于付忱：“不是。”

猜錯了？

江熙甯十分順嘴的又問了句：“那是？”

于付忱突然停住了腳步，江熙甯也被動跟着止步。滾動的石子卸完力平穩的停在她的腳尖前方。

他側身向她，垂眸，漆黑的瞳孔像無底的深潭，捕獲落入其中的一切事物。

“因為，她喜歡。”

樹葉在清風的撩動下沙沙作響，平靜無波瀾的語氣被沖散在空氣裡。

卻清晰得像是耳邊的低語。

？

Ta？

江熙甯幾乎在一瞬産生結論，這個ta不是于茂林。

又是在一瞬本能的問了句：“你喜歡的人？”

等她反應過來，話已經說出口。

比預期來的晚的沉默。于付忱沒說話，但也沒否認。

過了半分鐘，江熙甯從這種“啊，不是我預想的答案”中的遺憾跳脫出來，開始思考于付忱有喜歡的人這件事。

他認識範老是大學那會兒的話，至少大學的時候便已經喜歡上了。這麼多年，還沒在一起？

不是，有喜歡的人還出來相親？！

于付忱看着江熙甯的表情從他說完那句話後變化可謂十分豐富，斑駁的陽光在她的耳環上跳躍，臉上有比這春機更盎然的生動。

好奇，震驚，恍然，還有一絲……惋惜？

話題就這麼停在那。

她似乎沒打算繼續問下去。

于付忱：“在想什麼？”

……

這都被他看出來了？江熙甯略尴尬的擺手。

“沒，什麼都沒想。”

其實想了。

而且是第一時間想的。

于付忱在青大從不和異性來往，如果他喜歡的人也是青大的，答案的範圍并不大。

于付忱：“佛門重地，不可以撒謊。”

江熙甯這才發現在他們前方的，是甯城香火最旺的法隐寺。不知不覺，竟然走到這裡來了。

她不想再往身上攬一個玄學，隻好如實道：“我隻是在想，那人……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