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被梁燼從後背推着走的，勁兒挺大的，不怎麼溫和，見着生人的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往後躲。

梁燼像是沒什麼耐心了，沒等人縮到回去，就伸手壓着腦呆把孩子拎了出來。

梁燼說，“你來幹什麼？”

何霄沒說話。

走到小孩面前，攤開手，手裡是那串珠子。

小孩看見他手裡的東西，眼睛裡閃過一瞬間的慌亂和兇狠，撲過去就把那串珠子搶過來攥在了手裡。

這一伸一縮，何霄看見他露出來的那個手背上的血點子，成片，挺紮眼的。

“這……”

“就為這個？”

何霄話沒等說，就先被梁燼先壓下去了。

小孩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怕，縮着頭不吭聲。

“說話。”梁燼皺了下眉。

小孩打了個激靈，崩豆似的吭哧出兩個字，“英妹。”

何霄沒太懂這詞是什麼意思。

梁燼聲兒其實不大，就是冷的吓人。小孩兒眼睛的裡透着畏縮，下意識往過看。

他和這人總共見過兩回，印象都算不上好。

但這眼神，何霄到底沒忍住真不管。

孩子手上的血點子不淺，這麼密集的出現在手背這樣的地方，大概率不是什麼意外。

何霄蹲下身，平視着人，問，“手是怎麼弄的？”

這話卻像是點了引線的火星子，小孩兒猛地退了兩步，光搖頭不說話。

空氣裡一片沉默，何霄正想着該怎麼換個問法。

梁燼又閻王似開口了，“問你呢，不會回話？”

小孩兒不敢擡頭看他，像是怕的厲害，哆嗦着往後退。

退着退着，突然轉過身就想跑。

他動作極快，和何霄看到那個人影一樣，幾乎讓他沒反應過來。

卻還是被梁燼一把攥住了胳膊。

“我讓你走了嗎！”梁燼這回是真生氣了，聲音都大了不少。

小孩兒沒跑成，吓得止不住的抖，除了露在外面一截麻稭稈似的胳膊，整個人都在竭盡全力想往那件破棉襖裡縮。

何霄看得心有點發沉。

他微微皺了下眉，走過去，手握住小孩兒被梁燼提溜着露出來的手腕上，說：“你先放開。”

梁燼擰着眉看了他一眼，

要說這事兒，跟他其實沒關系，他不是這兒的人，也不知道這倆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不該多管這個閑事，但或許是這小孩兒的某個眼神讓他覺得熟悉。

何霄沒退，又說了一遍：“先放開。”

倆人這麼對視了一會兒。

最後是梁燼先松了手，他退開半步，拿出根兒煙叼在嘴上，用手攏着點着了火兒。

何霄握着小孩兒的那隻手給人把袖口往下拽了拽。

另一隻手在兜裡摸出塊巧克力來，遞到人眼前，“糖。”

小孩兒愣了，半天沒動。

何霄也沒再多說，把巧克力直接給人裝進了口袋裡，輕聲道，“我看看你手，不疼。”

小孩兒僵了僵，顫巍巍的看了他一眼，凍的通紅的手還是不受控制的抖着。

何霄歎了口氣，他今天出來沒穿羽絨服，外邊隻套了件修身的大衣。

他索性解了扣兒，把半邊角遞過去，“沒事兒，怕的話就攥這個。”

梁燼吐出口煙，站在旁邊。

這人看着性情溫和，但骨子裡透着的冷，梁燼從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得明白。

不該有這種多餘的善心。

小孩兒猶豫了一下，手慢慢擡起來，何霄看看他，他就又縮回去。

何霄就這麼等着，等着他擡手又放下，到最後終于試探着伸過去攥住了何霄的衣服。

手背上的血已經凝成黑紅，周圍的皮兒卷着，這樣的血點子一個手背大概能有三四個，兩隻手上都有。

何霄盯着傷口仔細看着，過會兒說，“像釘子。”

小孩一激靈，聽見這話就想縮手。

何霄輕攥着，沒讓人收回去。

釘子紮的，看人的表情大概就是了。

梁燼心裡擰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句，“是麼？”

小孩不出所料的沒話，但何霄感受的出握着的手緊了點兒。

何霄怕梁燼再吓着人，擡起頭，先說道，“這得打破傷風。”

梁燼吐出口煙，彈下一節兒煙灰兒，“嗯。”

“這周圍有醫院嗎？”何霄說。

“有衛生所。”梁燼答。

“能打嗎？”

“不知道。”梁燼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把火撚滅了，說，“看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