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了點安全感,黑子這回沒再緊攥着不放。
何霄站起來,搓了搓手心裡的汗,拿着快放涼了的餅出去了。
醫院的門隻開了半邊,這樣的天氣,走廊裡也呼呼的透着風,何霄坐在個凳子上,剛把塑料袋扒開,沒多大會兒,梁燼就也出來了。
他站在那半扇門口點了根兒煙,放在嘴裡叼着。
何霄說,“你不陪着黑子嗎?”
梁燼隔着窗子往輸液室裡看了一眼,說:“他用不着我。”
何霄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也挺有意思,明明心裡在乎着,張嘴就沒一句好話。
“孩子不能這麼管。”何霄說。
梁燼依然對着窗戶外抽煙,好半天都沒說話,何霄以為他不愛聽,也沒準備多說。
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梁燼突然回過頭,把煙掐了,帶着一身冷氣進了屋。
“那怎麼管,跟你們似的,素質教育?”梁燼問。
這話帶刺兒,何霄看了他一眼,淺淡的說,“沒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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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試沒什麼問題,打了針包好傷就開車往回走了,何霄還是陪黑子坐在後座。
小孩兒是真累了,加上車一颠,沒多大會兒就靠在何霄邊兒上睡過去了。
鎮醫院離村子裡雖然不遠,但路也不怎麼好走,路上的燈不多,梁燼車開的很穩。
跑了這一天,何霄閉着眼睛靠在後座上。
車子開到村口,梁燼從後視鏡裡看着,說:“先送你回去?”
何霄睜開眼睛,“不用,先送黑子吧。”
“嗯。”
延合灣村子裡建的不錯,不缺路燈,但梁燼開車的走的是條小路,或者說,是條土路。
往前看能看見有一片舊平房,相比于一進村子的那一片自建的小二層,要顯得寒酸的多。
黑子家就在這片平房裡,梁燼把車停在院兒外,何霄拍醒了小孩兒。
梁燼從車裡摸出個小手電,下車,剛一打開。
何霄也愣了愣。
紅噴漆寫出來的不小的字挂在牆上,估計屋裡的人還沒注意。
“瞎子爹,聾子媽,生了個啞巴煤旮瘩。”
小孩兒盯着看了會兒,悶聲松開何霄的手自己下了車
“黑子。”梁燼伸手想拉。
小孩兒沖,勁兒也大,梁燼一把居然都沒拽住。
黑子跑過去,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就往上蹭。
手上纏了紗布,才包好,這是等着感染呢。
“手不要了?”梁燼沉聲喊了一句。
黑子怕他,吓了一跳。
字是噴漆噴上去的,不比粉筆石灰,哪可能是拿土能蹭掉的。
何霄也走過去,看看人的手,平和着語氣說,“這麼着該嚴重了。”
小孩兒還發着愣。
梁燼走過來。
“誰幹的?這回願意說了嗎?”
小孩兒沒什麼反應,不動也不吭聲。
梁燼皺了下眉,拿手直接把人的下巴挑起來,“擡頭,看着我。”
小孩兒眼裡複雜,何霄站在邊兒上,沒說話。
“忍着,就這樣,看見了麼。”梁燼冷着聲音。
小孩咬着下嘴唇,肩頭有點輕微的哆嗦。
“你不願意說,我不逼你。”
梁燼點點他胸口,“但你要是這兒真有這份氣性,想護着你爸,護着你奶奶。就給我攥緊拳頭,人家怎麼動的你,你就怎麼原樣兒給我還回去。”
“真傷了殘了,讓他們找我來。”
小孩兒睫毛顫了一下。
梁燼盯着他,問,“聽得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