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川把紙卷遞給他,将手浸涼水後幫萬山朗拍後頸。
民宿的衛生間不大,兩個大男人擠在裡面連個轉身的餘地都沒有。萬山朗半邊身子挨着他,被蹭來蹭去地,感覺前面頂着櫃子,越來越精神了!
“不管用嗎?”裴行川蹙眉,探出個腦袋看他,“我記得我小時候流鼻血就是這麼弄的啊。怎麼感覺你越流越快了?”
“……”萬山朗欲哭無淚,“求你了,别管我。你在這裡可能今晚我血得流盡。”
裴行川反應過來了,自己在這裡耽誤他辦事兒了。他的眼神不自覺就往下飄,“哦,行,你…你解決吧,我出去了。”
“别亂看啊!”
從鏡子中目送他出去,順帶還十分善解人意地關上了門,萬山朗情願他别這麼善解人意,洗個臉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用關門!
真八百張嘴都解釋不清了。
看着鏡子裡滿臉血的自己,他悲傷無助地想:“我難道是gay嗎?我為什麼會對男人有反應?”
接下來的這半個多小時,小萬同學回顧自己前半生,發現自己黃金的六年裡,三年跟老爹鬥智鬥勇打遊戲,三年在跟裴行川鬥智鬥勇比成績,非常大衆又小衆的愛好。沒太注意過自己的性向和喜歡的類型。隻是刻闆地認為,男生就是應該喜歡女生。
至于什麼類型的,截止高中,萬山朗此生中從沒遇到過像裴行川這麼尖銳的人,如果要那時候的他來說,肯定是:除了裴行川之外的任何人,狗都比他行。
然後萬山朗更加悲催地發現:在他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直男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跟裴行川過日子的情形了嗎?
等鼻血止住後,萬山朗順帶沖了個涼,回卧室時看見裴行川坐在床上看書,他都沒敢往那邊看,生怕對上了視線。
晚上要關燈睡覺了,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詢問:“你晚上睡不着……那還要不要……”
“不要。”裴行川側過身背對他,“不耽誤你辦事兒。”
“……我不辦事兒。”
今天晚上确實不太方便分一半床給他,萬一再整出點什麼尴尬的反應,他覺得自己找一塊風水寶地重新投胎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話雖這麼說,萬山朗如釋重負,又隐隐有點他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心理落差。
熄燈後,萬山朗偷偷摸摸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再次進入隐私系統,将今天拍的所有照片都轉移到了這裡,目不斜視退了出來。
好像多呆一秒,他就真的是那個偷拍别人幾千張照片的變态一樣。
心安理得閉上眼睛,幾秒鐘後,萬山朗突然崩潰:天哪,他這跟變态有什麼區别!
兜兜轉轉,還是變态。
夜深了,旁邊床上的呼吸聲清淺平穩, 黑暗裡,萬山朗探頭往那邊看了又看,确認裴行川已經睡着後,終究還是沒抵住好奇,将被子蓋過頭,又進到那個隐私系統中翻看。
不比常用的系統裡,各種社交、購物、外賣軟件,隐私系統的桌面上除了自帶的郵箱、相冊、相機這些系統軟件外,隻剩一個微信。
萬山朗點進軟件,意外發現這個微信裡幹淨到像個新号,列表裡一堆未點的應用消息,唯一看着像個活人的,就是一個備注“唐教授”的微信好友。
“教授?我大學的教授嗎?”萬山朗疑惑點開,看到原主最後一次跟這位唐教授的消息記錄,停留在今年年初。
【w:老師新年快樂】
【w:我趕在快遞停運前給您寄了點新茶和補品,您收到了嘛?】
【AAA琵琶搓弦老唐:收到啦,習習這段時間還好吧?】
【w:托您挂懷,好多了】
【AAA琵琶搓弦唐姐:那就好,過幾天我喊他出來吃飯,你跟他一起來】
【w:謝謝您的好意。我聯系您的事,還是别讓他知道比較好。不想讓他多想】
【AAA琵琶搓弦唐姐:哎喲,你小子!!】
【AAA琵琶搓弦唐姐:看你什麼時候才能被他帶來見我,咱倆光明正大會晤哈哈哈】
【w:就快了![握手]】
聊天記錄隻剩這麼一段兒,看得萬山朗雲裡霧裡,“啥意思,這個唐教授是裴行川的琵琶老師?我私下聯系她幹什麼?”
那些照片和心思見不得人,開個小号藏一藏倒是能理解,可他聯系琵琶老師幹什麼?還專門在隐私空間裡開了新号,好像生怕被發現一樣。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心跳聲,廚房、天台、森林,這段時間發生過的片段狂風過境般呼嘯掠過腦海,萬山朗的呼吸一下子輕了。
白天時光顧着尴尬,都忘記了,如果不是韓苑,那裴行川這段時間說的是誰呢?
腦海中閃過今天早上裴行川崩潰邊緣的臉,萬山朗看向不遠處的床上,那人安然入睡,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 。萬山朗嘴唇緊抿。
“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