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拍攝計劃要重新敲定審核,雲安站結束後,嘉賓們在《假面情侶》的直播間向觀衆們正式告别。
晚上導演請吃飯,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大家都沒什麼拘泥,男人多的地方就喜歡勸酒,席間觥籌交錯,白的啤的流水一樣按箱往裡擡。
萬山朗拿吃藥當借口,一杯可樂從頭喝到尾,搞得别人都說他玩不起,讓他去跟小孩兒坐一桌。
再次用可樂打發走了方舟,萬山朗放下杯子,餘光中看見方舟又去纏裴行川了,忍不住又多往旁邊瞥了幾眼。
除了關系近的幾個藝人,其他人很少有來煩裴行川的。他倆又剛好坐在一起,比起旁處熱火朝天的氛圍,這個角落簡直可以稱為“僻靜”。
拍攝提前結束,大家各自奔赴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明天一早,裴行川要啟程回慶京。萬山朗今晚意外地很安靜,他心不在焉地挑菜裡的花椒,心想:“我去哪裡呢。”
就像還沒足月的狼崽子,爪子沒磨鋒利,生存技能還沒學會,突然被抛到雪地裡面對肆虐的風雪,天大地大,得獨自去闖蕩。
韌帶撕裂要靜養一個月才能正常走路,萬山朗戳着碗裡的菜,默默盤算着自己卡裡剩下的錢夠不夠撐到片酬到賬。
他私下裡算過賬,《重開》的片酬這個月末就能打到賬上,再加綜藝片酬的一半就能結清欠裴行川的錢。他自己還能餘下來一點兒。
這樣想着,他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翹,雖然這隻是總債務中很小的一部分,但總歸是在往前邁步子,相信照這樣下去,再過個七八年就能還清所有的錢……
“哒”,一隻分酒器放在了桌上,萬山朗的思緒一頓,順着那隻修長的手往上看去,對上了裴行川的目光。
“喝一個?”
“我……”“少來。”
裴行川打斷了萬山朗的大招前搖,他酒量不算差,陸陸續續喝了一些,隻臉頰上飛了點淺粉,清明的目光洞悉一切,“你沒有口服的藥。”
“噓!!”萬山朗拿了支小酒杯給自己倒滿,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别讓他們聽見了!方舟跟祁哥一直想灌我,我喝可樂都快喝飽了,要是酒,今晚就得橫着出去。”
兩隻酒杯輕碰,裴行川端起一飲而盡,酒液從口腔一路火辣辣地燒到胃。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狀似無意:“明天回慶京,你機票定的什麼時候?”
萬山朗回:“趙小小定的,我沒問。”
裴行川點了下頭,“哦。”
沒聽見下文,萬山朗偏頭看他,正好目睹裴行川從一盤子幹煸辣子雞中,精準地夾了塊紅辣椒放進碗裡,然後換了私筷送進嘴裡。
這邊的人口味重,一桌子菜就沒幾個不是紅豔豔的。萬山朗他們作為榆陽人也很能吃辣。
但一般不會直接吃辣椒。
他用“雖迷惑但敬佩”的目光看着裴行川吃掉了那塊辣椒,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猶豫。随即,裴行川跟開了特效一樣瞬間從脖子紅上了臉。
萬山朗大驚,趕緊倒了杯可樂推給他,揶揄道:“我還尋思那麼多菜,你專挑辣椒吃,好牛呢。”
“……”裴行川一聲不吭,幾口喝完了可樂。
散局時,男人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就沒誰走路不打趔趄的。萬山朗和裴行川兩人算是全場最清醒最理智的人了,簡直就是濁世裡的清流,人間的正道,亂世裡的曙光……肩負起了送醉鬼回去的重任。
在酒店開了房間,一群人哄哄鬧鬧地回去休息,裴行川幫着把喝醉的方舟送回房間。
之前沒進組在家休息,萬山朗買了一堆健身器材拉他去鍛煉。也幸虧當時有咬牙堅持下來,裴行川的身體素質直線飙升,大半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也不至于歪歪斜斜。
就是這醉鬼不太配合,勉強把人送回房間,裴行川折騰出了一身熱汗,看他又要起來,額角青筋直跳,“你助理電話多少。”
“……裴……行川……”男人從床上坐起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哪裡,酒氣迷蒙的視線逐漸清晰,“……小裴…”
裴行川給副導打電話,三言兩語交代清楚,讓他來安排。電話剛挂,聽到這聲呢喃。
他瞥向方舟,那雙被酒氣熏紅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好像已經清醒了不少。
怪異的感覺自腦海中一閃而過,裴行川收回目光,“你助理一會兒就到了。那我……”“你跟萬山朗關系很好嗎。”
裴行川頓住,眼睛微微眯起,“你問這做什麼。”
他們進來時沒關大門,外面有人嘻嘻哈哈路過,牛批吹得能撐爆整個地球,光聽聲音就知道又是一個醉鬼。與其他人相比,方舟簡直就像腮紅打重了的正常人。
察覺失言,他重重甩甩頭,好讓自己清醒些,“……抱歉…綜藝已經結束了,有些好奇真情侶是哪對。你看着……不像是同性戀。”
裴行川不知可否。
沒得到回答,方舟也沒感到尴尬,好像料到會是如此。他笑了笑,轉而說:“其實我是你的老粉了……來錄節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親眼看看你。你現在過得好嗎。”
裴行川回:“很好。”
萬山朗找過來時,就看到裴行川的背影立在卧室門前,和方舟一站一坐不知道在說什麼。
輪椅借他們推那幾個爛醉的去了,他撐着拐杖過來,酒店厚實的地毯吞沒了聲音,裡面兩人竟然都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你有什麼事就盡管開口,大家都是朋友,不用那麼客氣。”
低而沉悶的聲音從裡面傳出,萬山朗剛準備出嗓的話頓住了,站住腳不再往前。
最近剛鬧了大笑話,他現在敏感得可怕。總覺得方舟的語氣認真到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