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群不愛帶鑰匙的人現在總是把開門的重任壓在她身上了啊。
讨厭,但是,這好像是她一天之中唯一的工作了啊。
“我先走咯。”她轉頭擺了擺手,告辭以後囫囵地朝着揮舞雙臂的那人點頭“這就來”。
裴子謙沒有應答,皺眉看着沒心沒肺的桑青青歡歡喜喜地跑到樹下男人的身邊。
他壓下心裡奇怪的異樣,扯出了一個笑容。
這麼快就在精魔門找到朋友了,适應得很好嘛。他為什麼要擔心她。
或許是因為她弱弱小小的看起來很好欺負……
他趕緊打住了腦子裡紛飛的想法。
這都是哪裡到哪裡的事情了?
—
“那邊那個……”
正光明正大地打着瞌睡的桑青青眼睛一直,瞬間立正坐好,等待命令。
發号指令的人好像傲慢了起來,“那個誰,你繼續睡吧,沒叫你。”
桑青青就是被傲慢對待的那個人,她垂下頭,把頭發撩下來擋住了自己的臉,也擋住了咒罵的嘴。
什麼意思嘛,不去就不去。
她還不想去呢。
“桑青青。”
“啊?”她喪氣地擡頭,以為是捉弄,沒想到是同宿舍的朋友。
“有一項任務。”
—
憑什麼人家的任務是去調解糾紛,她的任務是去買吃的啊。
她看着粗略的清單。
胡蘿蔔青菜。
這些不是她愛吃的嗎?子謙他能吃的慣嗎?
他指定的那家店還特别遠。
不過,還是比待在前台百無聊賴地坐着好多了。
好!那就讓她好好地完成買吃的這一任務吧!她突然充滿幹勁地昂首挺胸,她一定能讓裴子謙知道什麼叫做買得又快又好。
她趕在黃昏之前買下了裴子謙指定的食物,聽名字平平無奇,但其實是漂亮精緻的糕點啊。
回去的路上,各家小攤小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摩肩擦踵的人們像是安裝了某種指引器,統統往一個方向走去。
桑青青留意了一下。
一小桌,一橫幅,還有桌前圍滿的密密麻麻的人。
猶豫……
行動比心動來得更快,桑青青以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速度擠進了糖畫圈子。
那人的一筆一畫都極其輕快熟稔,是真正的唯手熟爾。
桑青青待在小攤前,不知不覺從白天看到了黑夜,攤主的妻子提着一個燈籠徐徐地扭着美妙身姿走到前面來。
好像是螳螂精。
原來,這是一對人和妖組合起來的家庭嗎?
難怪這人的技藝如此精湛呢。
“怎麼?看癡了?”
提着紅燈籠的少女溫和地笑着看她,她這才回過神來,那一圈的看客已經散去,這裡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少女與她的丈夫對視一眼,“你給她做一個免費的,怎麼樣?這孩子都看癡了呢。”
“好,”男人聽老婆話地擡頭掃她一眼,“你喜歡什麼樣的?”
天降好運啊這是。
桑青青斟酌再三,想到了一個場景,可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出來。
她簡單概括道:“你能畫一個保護好多妖怪的大英雄嗎?”
她動作誇張地畫圈比劃,“大英雄哦!”
“英雄?長相?”
“很帥。”
那人好像有些語塞,他重複:“長相,不是問你帥不帥。”
桑青青“啊”了很久,實在是文學天賦不夠強大,最後她隻能一邊用手比劃一邊描述:“長得很高,頭發是紮起來的,發質很好。眼神明亮,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很好看。”
“我看你是喜歡上了。”一旁的女子笑着調侃她。
“喜歡?我是挺喜歡他的,他人很好。”桑青青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揶揄,幹脆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内心。
“你好像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是嗎?”
桑青青試圖重新理解一次,一根筋的腦袋卻怎麼也想不到别的含義。
“腦子小小的就别想那麼多,感情這種事,順其自然就好。”溫柔的少女輕敲她的額頭,讓她回過神來,“做好了,你看看吧。”
“我家夫君的手藝可是十裡八鄉之中最好的。”
“當然了。”桑青青高興地捧着包好的糖畫,舉在陽光底下,指尖撚着棒子一搖一搖,不時地泛起不同的光澤,“這是我見過畫的最好的糖畫了。”
“我走啦!謝謝你們!”她熱情地大展雙臂,拎着的大包小包也随着一起晃呀晃的。
等她走後,靠在自家夫君身上的女子還是忍不住感歎:“單純可愛的兔子精,可就是情竅不通。”
—
“魔主修煉了,一時半會是不會出來的,那些東西他吩咐過了,你自己吃吧。”
“啊?”桑青青失落地攥緊了手邊的袋子,突然想到那幅糖畫,“那……這個你幫我給他吧。”
“我不是說了嗎……”他即将出口的話戛然而止,梗在那裡的脖子僵硬地點了點,“好,你給我就行。”
時過三更,夜間蟬鳴蛙鳴聲聲入耳,呼嘯的風聲也尖利。
也就是這時,裴子謙才終于從石門之中走出。
門邊守候的魔将彎了彎腰。
“她給我留了東西?”
“是。”
“是什麼?”
“一幅糖畫,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裴子謙伸手的同時,那名魔将的聲音同早前那樣戛然而止,消逝于風聲之中,他隻好畢恭畢敬地把東西遞過去。
糖畫,卻不是傳統的題材。
身高八尺的男人以一己之力擋在了柔弱的一群妖怪身前。
她還想着那件事。
想到這點,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眉眼柔和了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