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了?”
沒進去多久的小兔急匆匆地跑出來,前胸後背的衣服都緊緊貼在身上,不用想也知道這異樣是被裡面的人吓出來的。
裴子謙順着她剛逃竄出來的路線往裡看。
這間建築像是和外面有結界似的,屋檐伸得很長,擋住了斜射過來的光線,裡面就越顯得陰暗冷清了。
裴子謙動身一瞬,又頓了下來。
他到底是為什麼總是關注她啊!
一時間,腦子裡的各個想法開始瘋狂打架,他也僵在了原地,沒有再次擡腿。他知道自己越界了,但是,他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莫名其妙地對一個小兔子有越界行為。
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邏輯,都有一個原因。
可是,這件事他就是沒有辦法找到一個可以站住腳跟的理由。
或許,是因為她太過柔弱,随便動一動都能骨折的小妖精,引起了他的憐憫心?
他不知道這個理由有沒有說服自己,隻是想到了那個脆弱的身影,輕歎了一口氣,還是擡腿跟了上去。
這些内心自白,自我剖析,還是下次再做吧。
再不去找她,她指不定要在哪裡瑟瑟發抖呢。
—
桑青青沒有瑟瑟發抖。
桑青青隻是唉聲歎氣地站在一個街角,手裡拿着甜滋滋的冰糖葫蘆,臉色卻是哭喪着的。
咬了一口甜得發膩的冰糖葫蘆,她洩憤似的坐下,惡狠狠地嚼着柔軟的山楂。
啊,好酸!
倒黴的時候是喝水都塞牙嗎?
想到剛剛的事情,還有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點也不好吃的冰糖葫蘆。
她的眼眶濕潤起來。
母親說的對,出了家門,她就是很難生存。
為什麼她這麼弱啊,随便來一個什麼妖魔鬼怪都能捏死她。
憑什麼就她做什麼都比别人艱難百倍,睡一覺容易骨折。
身體體質特殊容易被人觊觎,稍有不慎就被人騙去煲湯。
兄弟姐妹們各個都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唯有到她的時候,母親才說,她隻要快快樂樂地活着就好。
可她就是貪心,她想要憑自己的實力買一間自己的房子。
為什麼對别人來說很容易的事情,對她來說那麼難呢?
精魔門中,大家每個人各司其職,唯有她一個像是多出來的小東西,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就像是被随意收留在那裡的一樣。
她告訴自己,起碼這樣穩定,這樣也很好。
可當她正視自己的内心,她才發現自己并不喜歡。
别人可以輕輕松松靠自己的能力生存,而她卻要通過高情商會說話。
啊!真的好難!
她抹了抹自己洶湧的眼淚。
眼淚也好多,好像怎麼也就流不完一樣。
桑青青覺得自己好脆弱好脆弱,好倒黴好倒黴。
就在耳膜都要封閉住,眼前被淚水模糊一片,她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之中的時候,有人撕開了她黑暗小世界的一道縫隙。
清泉般溫暖清澈的聲音潺潺流淌進來:“哭得好慘,不會暈在這裡吧?”
有點幸災樂禍。
其實并不是,但是此時什麼話語傳進桑青青耳朵都和嘲笑差不多。
“才不是呢,我沒哭。”剛說完,她就可憐巴巴地打了個嗝。
丢人丢到家了。
這次她選擇掉頭就走,最好把腦袋埋低一點,讓人看不到她的臉才算好。
裴子謙:他好像惹她生氣了。
他該道歉嗎?
他沒想好答案,先跟了上去,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我……”
不知道為什麼“對不起”三個字就是很難從嘴裡說出來。
他本來是不該這樣去逗她的,他……又不是什麼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了,也不是靈智未開的動物。
他是人,他是……一舉一動都代表着靈山尊嚴的、師兄?
不,他怎麼能還記着在靈山上的事情。
他該忘記。
“剛剛那個人欺負你了嗎?我替你去……”
“沒有。”桑青青轉過頭,眸中閃過點受驚的色彩。
裴子謙怔住了,讷讷道:“你失望了嗎?”
“不是。”
桑青青搖了搖腦袋,敏銳地感覺到裴子謙的情緒怪怪的。
即使他不是自己的上司,看到他身上總是漫溢着淡淡的憂傷,她還是沒有辦法忽視過去。
“子謙?”
白皙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晃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