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三足遊戲倉促結束。
遊戲過程中,連晁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腳,釀跄了下。
而遊戲規則本是過程中不能出一點兒錯,這麼釀跄了下,遊戲直接宣告結束。
因為遊戲失敗,兩人沒能獲得免單。但店家送了兩份精美的胸針。
火鍋店内,暖光從燈罩傾瀉而下,撲落在邊上騰騰竄起的熱氣。
不知是火鍋店自帶的溫度,還是店裡開了暖氣,在裡面待了一會兒就感覺到熱了。
向莺已經脫下外套搭在椅子上,脊背繃得筆直,正面無表情地劃着火鍋店裡的平闆屏幕,看着菜單。
而她對面的人看上去毫無想點菜的欲望。
短碎發男人手肘随意搭在桌面,目光懶懶放在某處,耳上的銀色耳飾在暖光下都變了個色。
沉甸甸的平闆拿在手裡,向莺過了一遍菜單都有哪些東西。
她簡單點了幾份每次吃火鍋必點的肥牛卷之類的食材。
似是感受到對面投來的那束炙熱的視線,她擡頭。
猝不及防對上連晁直勾勾,絲毫不掩飾也不躲避的帶着淡淡笑意的眼神。
像幽深看不見底的懸崖,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進去。
“……”向莺沉默了會兒,決定忽略那抹炙熱,沒看見似的移開眼,将平闆遞過去。
連晁接過,垂眸掃了眼向莺點的幾樣菜。
貓來了都吃不飽。
火鍋店就開在“熟睡”隔壁的隔壁,連晁和老闆混了個半熟,提前看過菜單。
他又勾選了幾樣老闆傾情推薦的必點食材,就将平闆交還給服務生,說了忌口後讓服務生看着再幫忙點了其他菜。
服務生應了句好,勾選了幾樣菜拿給兩人确認沒問題過後便離開。
服務生離開沒多久,連晁也起身。
回來時手裡多了兩小碗調料。
他将那兩碗調料擱在桌面,放在中間。
一碗放了辣椒,另一碗沒放。
他遲遲沒将其中一碗往她這兒推,向莺也沒伸手去拿。
連晁修長白皙的指曲起,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面上輕敲。
指尖與桌面輕輕碰撞的聲音完全淹沒在人聲鼎沸裡。
向莺略掃了眼。
桌面上的那隻手指甲剪得很短,再加上皮膚白皙,顯得極其幹淨。
他動作又輕又緩,卻毫無規律地落在竹桌上。
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向莺移開目光。
連晁在她移開目光的同時慢悠悠将沒放辣椒的小碗蘸料輕輕推向她,同時開口:“你吃火鍋,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點清湯了。”
向莺從來都是點辣鍋的那一個。
吃火鍋喜歡點清湯的人,也一直都不是她。
連晁這一句話在吵吵嚷嚷的火鍋店裡,忽然就變得格外清晰。
好像除了他的聲音,其他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向莺盯着栉比鱗次的竹桌編織紋路出神。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吃火鍋開始點清湯了?
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吃火鍋點清湯這件事情好像在無人發覺裡已經維持了很久,久到仿佛吃火鍋時點清湯本就是她的習慣。
向莺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她自己都記不清答案的問題。
最後端上桌的,又是鴛鴦鍋。
紅湯和白湯泾渭分明好似中間隔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紅湯是連晁點的,那個吃火鍋喜歡點清湯的人。
連晁的問題向莺隔了很久才給予回應。
紅湯太沸騰,濺起時落進清湯裡,将清湯也攪成辣的。
向莺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出來擦淨嘴唇:“你不也開始吃辣的了嗎?”
對面男人吃東西的動作停住。
店裡暖和得直冒汗,店外冷風刮得人瑟瑟發抖。
鍋裡沸騰地不停咕噜咕噜往外冒泡。
“我一直都在想你,你呢?”
你吃火鍋點清湯也是因為在想我嗎?
男人頭微微揚起,額角許是因為火鍋的熱度滲出些汗,嘴唇也泛着紅。
眼前的畫面在此刻随着沸騰翻滾的火鍋熱氣,抑或是窗外被寒風旋卷而起的樹葉,一同飄進久遠到快要遺忘的記憶中。
……
也是一個寒冷的冬天。
那幾年的冬天要比近幾年的冬天冷上許多。
那時向莺和連晁才剛在一起沒多久,因為是第二次約會,向莺出門前在熱心室友的建議下認真打扮了自己。
四個人擠在一間窄小宿舍,即便沒有開空調,溫度也要比外頭稍高出來些。
宿舍一暖和,向莺就容易拿捏不好室外溫度。出門時,向莺隻穿了三件。
三件裡隻有一件是厚衣服,再加上貼了暖寶寶,她以為是足夠的。
可呼嘯的寒風像一頭呲出尖牙,伸出利爪的兇猛野獸,毫不留情地在每一個過路人身上留下冷的印記。
向莺出宿舍樓時,連晁已經等在不遠處了。也不知在宿舍樓下吹了多久的冷風。
她是走出宿舍樓才感知到那一天的冷,但當時的向莺覺得在寒風中等待她許久的連晁或許比她更冷。
那時的感情真的無比純粹。沒有成宜卉的出現,也沒有一些刻意挑釁的朋友圈。
向莺記得無比清楚,那天連晁手的溫度被風吹得很冰涼。直到現在她都記得兩人牽手時的感受。
像霧凇遇上冰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