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池就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哪怕結果并不會改變。雖然她不說,但許若池知道她在意。
兩人都不覺得這個鬼祟之人是因為進不去就放棄了,畢竟也有過進去的先例,又不是什麼專業的安保機構,卷毛不也鑽了空子進去了嗎。
極大的可能他進去了,見到了想見的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最終離開。
裡世界是根據厲鬼生前死亡的地點來框定界限的,所以陳硯生等人也是離不開的,現在金成輝死了,唯一的線索就此被斬斷。
“她不願意說嗎?”良久,陳硯生問。
“嗯。”
陳硯生心裡清楚許若池和這個所托之人不僅僅是一面之緣那麼簡單,不過許若池不願意說的話他問了也沒用,就這兩天來看許若池面上叫着哥哥,心裡不見得安了什麼好心。
有意思的是兇手對許若池的隐瞞也不少。
在許若池說“我答應過一個人”的時候,陳硯生便想,這人既然和厲鬼有這層交情,那會不會也曾出現在裡世界中過。
現在看來何隻是出現過,每一步都是她的影子。
許若池隻知道月裡是這個裡世界的鬼主,知道她死得不甘心,卻從來沒有想過兇手就是她。
畢竟隻有七歲,怎麼可能做到。
許若池倍速看完全部的監控,确定沒有那個男人的鏡頭後起身:“我現在去找她,一起嗎?”
陳硯生點頭。
熟悉的地方許若池都找了個遍,都沒有她的影子,兩人心照不宣的沒說什麼。
陳硯生望向昨天所站的天台,欄杆上停着一隻鳥,正用喙給自己梳毛,随後撲騰着翅膀直直向下沖去,在臨到地面的時候又展翅飛起。
上到天台果然看見了月裡。她因為個子小蹲在邊緣的矮牆下,被遮擋,所以剛才在下面沒有看見她。
她的邊上擺着很多五顔六色的包裝紙,手裡剝着一塊糖,看到幾人并沒有很驚訝。
她笑着說:“你們來啦,這個糖很甜,我很喜歡吃。”
說完小手捏起一塊舉在半空中,像是炫耀。
許若池摸了摸口袋,來之前準備的糖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月裡笑的狡黠:“很開心能見到你們,不過可惜了,時間到了,所以,麻煩了,媽媽。”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在見到陳硯生的那一刻,也是,許若池既是受她所托,那她自然也會知道許若池帶來的人是誰。
說起來還得恭喜他找到了自己一直想找的人。
月裡累了,這麼多年她一直控制自己的戾氣,也幸得許若池的幫助,沒有傷害無辜。
“臨到要走,忽然又有點貪戀這裡,想再見一見戚老師。”月裡又剝了一顆糖果,自顧自地說,“當然,也舍不得你們。”
可是這十二年真的太孤獨了。
說完月裡又從她縫縫補補勉強能用的小書包裡拿出一本日記本,放在一邊。
“戚老師在哪裡?”陳硯生問。
“戚老師在後山,她一直在這裡陪着我。”月裡看向許若池,像是在思考,幾秒後才回答,“讓爸爸帶你去吧,他知道在哪裡。”
似乎是糖果沒勁,月裡在那堆五顔六色的零食中翻找出了一個很小的盒子,是迷你小蛋糕,許若池買糖的時候順手抓進來的,她吃的很慢,沒有人打擾她,一直到最後,她用勺子把裡面刮了又刮,确認不再有了後撅了撅小嘴。
“你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這個日記裡,我走以後你們可以慢慢看,不知道媽媽看完會不會嫌棄帶我這樣的人入輪回,所以,滿足一下我的私心,不想走前看到你失望的表情,也希望下一輩子也可以有愛我的爸爸媽媽吧,不會丢棄我的那種。”
原本她是不準備把事情原委托出,十二年前和許若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沒有說,但是現在又怕他們真的誤解自己。
說完,月裡站起來,慢慢地挪到了天台的邊緣,她的眼睛圓圓亮亮的,不敢想她要是正常長大該有多漂亮,算算時間現實中的她本該是十九歲,正是最好的年紀,可是沒有如果。
月裡最後笑了一下,帶着一種決然,緩緩往後仰去,像十二年前那樣。
哪怕知道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可陳硯生還是本能地往前想要抓住她,最後又停下腳步。
想象中的落地并沒有出現,月裡的身體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光,慢慢地消失。光團自動聚焦到了陳硯生的手裡,這一次,有人接住她了。
凝望着手裡小小的她,似乎能聽見最後的告别。
也是在這一瞬間,周圍的景象開始變換,完整的建築逐漸消失,破碎的鋼筋水泥再次出現。轟隆的施工聲沖擊着耳膜,伴随着推倒牆體後的粉塵。
他們回到了現實世界。
“幹嘛呢,施工中看不見啊!”一個工人手中拿着工具走過來,另一手指着他們,“開個豪車就能不長眼了啊!”
“出事了我們可不會負責!”
許若池在座位上良久沒有動靜,一直到工人走到車前才從駕駛位上出來,他從腕上摘下那塊價值不菲的表,直接就送給了人家,于是工人從一開始的大嗓門變成輕聲細語賠笑,恭敬地把三人送了出去。
車子繞了一圈來到後山,這一片因為地勢原因一直沒有被開發。
許若池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塊木塊,不算工整,但有一個比較大的塊面,他從車上掏出一把意大利短刀,在上面比劃着。
陳硯生就這樣靜靜等他。
三人上了山,來到了一個小土堆旁。其實這已經算不得小土堆了,十二年太久,周圍的植物肆意生長,早就看不出原來的樣貌,隻能依稀看出是塊凸起。這是一個七歲小女孩用手一點一點堆起來的。
許若池把木闆插到前方的土裡,上面的字因為道具有限并不好看,但也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