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緊張腦子一空容易走神,這幾句偏就沒聽清。
好像在說……西行?多怕?
沈商淩沒動,他确實挺怕的。
他也能感覺到,陸骁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中那種沉沉肅寒之意。
“怎麼?”
陸骁見他仍然不動,整個人都怔在那一樣,眼底不由閃過一抹陰鸷的笑意。
果然,略一折辱,這人便失了魂魄一般。
一點點折了這卑劣名士那點虛撐的氣骨,真是一樁快事。
他一步一步度過去,手一擡一壓,長刀連帶着刀鞘霎時一起壓在了沈商淩肩上。
看着這人陡然被壓的一垮的身形,他無聲一笑。
冰冷的刀鞘從沈商淩肩上緩緩移過,一寸一寸貼到了他的脖頸上。
沈商淩被那點涼意激的一抖。
先前幾乎被他長刀的壓力給壓得半趴的身形,也跟着一顫,緊張地幾乎窒息。
陸骁的壓迫感太強了。
這人幾乎是背着光,高大精悍的身形一步步靠近時,那陰影像是能把人直接吞噬了進去。
沈商淩感覺自己脆弱的脖頸,怕是被這人輕輕一拍都能拍斷了。
但他心裡也明白,陸骁對原主恨極,不折辱夠,肯定也不會輕易殺了他。
就在這時,陸骁忽而将長刀略一擡,刀鞘這頭将沈商淩下巴挑起。
沈商淩被迫擡起臉。
書房内正明燭高照。
燭光輕曳下,他膚色比那細瓷還白,輕顫的睫毛抖出一抹細細的陰影,襯得眉眼越發精緻。
可謂秾豔不可方物。
陸骁眯起了眼,眼底不易覺察的一絲愣怔一閃而過。
先前他去琦玉院時,滿心都是毒蠍在爬,恨不得立時将這人千刀萬剮。
一時也不曾留意……
這人怎麼像是面嫩了許多?
他知道這人生了一副好皮囊,但以往他也從沒留意過這些,畢竟皮囊而已,又非苦練出的本事。
倒是這人一手好文采、一手丹青……反而可見此人幾分才氣。
此時,他第一回留意到了這人的皮囊。
隻是雖面嫩了點,可還是這人,為何偏偏生出了一種莫名陌生的感覺,似乎哪裡不是之前那個人了。
是眼神?
陸骁視線從沈商淩眉眼上劃過,眯了眯眼:
一被折辱,這人真能從氣度神魄上都不一樣了?
也就略微這一怔,陸骁繼而又想到前世這人的沽名釣譽卑劣狠毒,登時眼底又是一沉,一股怒火又像從陰曹地府燃到了心頭。
“先生這時,可沒了先前那清狂姿态,”
陸骁将刀鞘又從沈商淩的脖頸間,一點一點滑向他的臉龐,聲音不疾不徐,“這般弱柳扶風、做小伏低的,倒教本王憐惜。”
沈商淩:“……”
呸。
這人一邊折辱他,一邊還故意口口聲聲用“先生”稱呼,真是損到家了。
“先生如今既肯服侍本王,又是罪奴之身,”
陸骁忽而笑了笑,刀鞘尖一下一下輕拍着沈商淩的臉,“就不好用了原本的名姓,自然該由本王替你取個名,先生說是不是這個理?”
沈商淩:“……”
等老子以後翻身了,也鴨的給你改個名。
“先生肌膚勝雪,妖冶妩媚,”
陸骁也不等他開口,又是無聲一笑,拿刀鞘将沈商淩淩亂在肩上一縷發絲挑開,接着又道,“之後又會伺候床帏之間,倒不如送先生四個字,帳中雪妖,如何?”
說着,陸骁将刀鞘滑下,挑住沈商淩的腰帶,倏地反手略一動,竟将他從地上硬生生挑起。
沈商淩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勾住腰間,忽的就被提了起來。
下意識掙紮一下,這才雙腳落穩,站住了身形。
驚得差點沒脫□□一句粗。
陸骁等他站穩,一甩刀鞘,刀鞘“啪”的一聲便被他甩在一旁卻正正卡落在了刀架上。
此時,沒了刀鞘,他手中長刀便露出雪亮的刀刃來。
“從這日起,”
陸骁刀尖點在沈商淩胸口,“本王便喚你雪妖,還望先生謹記在心,嗯?”
話音未落,他手中長刀倏地揮出。
“啊。”
沈商淩隻覺得眼前白光刷刷閃過,差點以為自己腦袋都要被削掉了,不由脫口驚呼出聲。
随即,他覺得腰間胸前一松。
他那一身花花綠綠的外裳,竟被刀光斫了個七零八落,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地,堆在了他的腳邊。
他下意識一低頭,這才發現,此時他身上隻餘了中衣。
這一套衣裳不知陸骁是從哪裡弄來的,外裳花哨不說,還配着一身薄透的中衣。
當時穿衣時,連帶着中衣都讓他換了,
此時在燭光下,薄如蟬翼的中衣,跟沒穿衣服一樣……
或者說,還不如不穿衣服。
“雪妖,”
這時陸骁陰沉沉盯着他,“替本王寬衣。”
沈商淩:“……”
“嗯?”陸骁手一振,長刀倏地脫手而飛,喀的一聲輕響,十分精準地插落回架上的刀鞘。
“……是,王爺。”
沈商淩被震住了,立刻又回過神,幾乎是捏着鼻子應了。
這人武力值逆天,他認。
好在陸骁大約因才從嵇北回來,一路奔波,并沒再做什麼。
說是讓沈商淩替他寬衣,但也就是讓幫他脫了上衣後,便一擺手讓沈商淩退到了這邊一個小腳踏旁。
“就在這裡伺候,”
陸骁冷冷吩咐,“夜裡有事再叫你,你警醒些。服侍人,也該便有服侍人的本事。若連這個也做不好,本王便叫人好好教教先生。”
說着無聲笑了笑,“哦,不是先生了,應是雪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