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聽得起勁,忽而又聽了沈商淩這些話,登時他滿心都是難以置信:
這,這是沈商淩能說出來的話?
不是,那沈商淩,不是一個就知道舞風弄月的酸名士麼?
一念至此,李言連忙往那邊屏風處掃了一眼:
以他的内力,早就察覺到有人早到了屏風那邊。
雖沒出聲,但他也清楚,必然是王爺。
此時屏風這邊,江元麟聽了沈商淩的話後,也正沖陸骁挑眉。
陸骁眯了眯眼,不動聲色繼續聽下去。
“那怎麼才是為社稷百姓做事呢?”
就聽文哥兒脆生生問道。
“想辦法讓老百姓生活更好,”
沈商淩聲音溫潤清透,“吃得飽,穿得暖,一步步來……文哥兒還小呢,做不了大事就先做小事,隻要心懷天下,那就是真英雄。”
“怎麼做小事,從何做起?”
江三文一步步追問。
“那就先從小我做起,”
沈商淩隻能耐心又道:“先修身,嗯……早睡早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挑食,好好吃飯鍛煉身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幼兒園都是這麼教的吧?
一旁的李言:“……”
屏風那邊的陸骁和江元麟:“……”
這沈商淩真是厚顔無恥啊,他還有臉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王府内誰不知,連王爺身邊都從不用人伺候,沈商淩一住進琦玉院,就讓王爺往那院子裡放了好幾個丫頭。
聽聞每日,連穿衣洗漱都是好幾個丫頭服侍。
這時,那邊江三文像是替他們問出了一句話。
“老沈,”
江三文小臉上十分嚴肅,“我爹爹說,你是被王爺養着的,從不做事,一切吃用,都不是自己掙來的,我爹爹一定是說錯了。”
他回去就要跟爹爹說清楚,為老沈叫屈。
老沈才不是爹爹說的那樣。
沈商淩:“……”
屏風後陸骁掃了江元麟一眼。
江元麟摸了摸鼻子,繼續豎起耳朵聽沈商淩如何狡辯。
一介名士,隻會糊弄稚子!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沈商淩這把俗講說變和講道理融在一起,小娃娃們果然特别容易接受。
“嗯……”
這邊沈商淩笑了一下,很是坦然,“我自然會自己養活自己的——這不是才進府不久麼?”
他話音未落,便聽那邊屏風後傳來一人冷冷的聲音,“雪妖竟有如此大志?本王倒是不知。”
沈商淩:“……”
他轉過臉,就見陸骁和一人一起從那邊屏風後走了過來。
沈商淩心裡微微一跳:
果然是陸骁。
他靈化後聽力極佳,剛才就察覺到了屏風後有人。
猜度着會不會是陸骁,不成想果然是。
“王爺,”
沈商淩抓住這個機會,“我……小人說到做到,必定是能自己養活自己的。”
說着,他忙從衣袖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塊香皂,“王爺請看此物。”
第一回試探,他沒直接說替王爺賺錢,直接從養活自己這種小事入手。
但如果陸骁不傻,試過這東西後,一定能看出它的價值來。
“這是何物?”江元麟先疑惑問了一句。
他拿起這東西,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有點不以為然:“香料?”
油潤略盈透,氣息很是沁人心脾。
但若是香料,也不覺得多驚豔。
沈商淩笑了笑,溫和解釋了一下。
“當真?”江元麟一愣。
陸骁即刻叫人去打了盆水來。
拿起這塊小小的香皂,江元麟濕了手後一抹,潔白豐富的泡沫就起來了。
再一洗……
江元麟驚訝地搓搓手,覺得自己手皮都細緻了些。
擡手聞一聞,香的!
“還可以洗衣洗發,”
沈商淩适時又道,“去油也好,如果多下點功夫,這東西能做的更加精緻,若是上面再刻寫上花草字樣,那就更加雅緻了。”
妥妥這時代的奢侈品了吧?
“王爺!”
江元麟眼光灼灼。
這東西賣給百姓不敢說,但賣給那些世家大族地主豪強……必定是要争破頭的。
錢呐!
一旁的李言呼吸也是一窒。
陸骁眯了眯眼,神色卻像是沒多大變化。
他沒開口,隻一擺手。
江元麟立刻會意,過來先哄着江三文出去了。
李言也即刻退了出去。
眼見偌大的西閣,一時就剩了自己和陸骁兩人,沈商淩不知陸骁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本來有點期待的,這時卻蓦地有了些不安。
他幾乎是把一條财路呈給了陸骁,卻不想陸骁卻如此沉定。
“琦玉院的蜜羅刹是你弄的?”
陸骁忽然開口。
“是……”
沈商淩心裡一緊,“我……小人跟一位無名遊士學過一點馴蜂的法子,文哥兒喜歡那蟲……那蜜羅刹,保證不會傷到府内任何人。”
趕緊把小屁孩擡出來。
“這香皂呢?”
陸骁又一問,“也是無名遊士教你的?”
沈商淩:“……小時看書很雜,亂七八糟的東西懂一些。”
陸骁這時突然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令他擡起臉後,笑意莫測:“雪妖眼尾這枚小痣,是幾歲時長的?”
離得近了,陸骁身上的熱度,以及他說話間的氣息,都卷裹了過來,透着一種無形的壓力。
沈商淩登時有點慌:“啊這……小時……生來就有的。”
那小紅痣他生來就有,不知道陸骁為什麼突然問他這個。
莫非,原主的這痣,還有什麼說頭?
“解衣,”
這時陸骁冷冷又命道,“脫了。”
沈商淩:“……”
他脊背一緊,驚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不是,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