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方木再有意見也得聽蘇萬葉的話。療養塔不給任何一個接受治療的哨兵提供消磨時間的書冊,蘇方木想了解六出花隻能通過蘇萬葉手上這本書。
她就算從五樓跳下去也絕不會主動找院長了解怎麼養六出花。
蘇萬葉抓住蘇方木這個弱點,威脅對吃早餐沒興趣的哨兵乖乖吃完今日的早餐。
蘇萬葉:“很好,很乖。”
蘇方木:“……”
“啧,煩人。”
蘇方木不吃蘇萬葉這套哄孩子的方法,她把記錄六出花怎麼種植的書拿到手之後,認定蘇萬葉沒有辦法拿捏她的午飯和晚飯。
午飯時間,蘇方木再次被蘇萬葉拿捏了。她一臉木然地機械式進食,壓根想不明白蘇萬葉為什麼總能精準的拿捏她。
蘇萬葉仿佛是另一個蘇方木,她總能摸出蘇方木當下需要什麼,并且抓住這個少有的需求和蘇方木拒絕不了的東西威脅這位哨兵好好吃飯。
生活低欲望、低需求的蘇方木終于忍不住問蘇萬葉:“我上輩子欠你錢了?”
蘇萬葉:“嗯哼,說不準真的是這樣呢。”
“你找上輩子的我要債,放過我吧。”
蘇方木對很多事情都沒有過多的執念,沒有特别想要的東西,沒有特别喜歡的東西。
哦,窗台上的小白花除外。
那是柳白留給她的東西。
蘇方木想,這勉強算是一個喜歡的東西吧。
“我可以放過你。”蘇萬葉善解人意地點頭說。“這句話,你去和上輩子的我說。”
“人類真麻煩。”蘇方木咬牙切齒地說,“你該不會還要和這輩子的我算賬吧。”
蘇方木憤恨地咬下排骨上的肉,眼睛瞄向桌子上擺放的新鮮水果。“這水果,不便宜吧。”
帝國的水果因為土質的原因産量逐年降低,水果的價格一年比一年高。蘇方木記不清幼時媽媽買回家的水果價格多高,她獨自一個人生活時候從來沒有造訪過水果商店。
蘇方木前些年居住在城内的生活很單調,在學校時幾乎不踏出校門,隻有每月補充生活所需品才會擡高高貴的腳邁出校門。從學校出來除去購物,就是去姨媽家,很少參與學校哨兵們的集體活動。
她去姨媽家的路途總會路過一家水果攤。蘇方木每次都聞着水果的香味從攤子前面走過去,哪怕姨媽家有水果,她依然不會多吃。
水果價格昂貴,蘇方木多吃一些,姨媽便會少吃一些。隻有姨媽在蘇方木身邊念叨“方木吃水果”、“方木快來試一試,這串葡萄很甜”諸如此類的話,蘇方木才會吃一塊或者一顆葡萄。
再長大一些,蘇方木去往前線。前線待的地方條件不好,土地不如城内或者城邊的肥沃。土地貧瘠的前線結出來的果實又酸又澀。
隊長責罰蘇方木這些隊員用的是異常酸澀的果實。
蘇方木聞過新鮮水果的香甜和腐爛水果的酸味,她記得小時喉吃過的水果的味道,長大後,她對水果沒什麼執念,但是異常執着回憶幼時雙親為她購買的水果和雙親親手制作的菜品。
直至蘇方木進入療養塔。她壓制許久的感覺從一開始的慢慢沁出到噴薄噴出,蘇方木對吃過的食物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渴求。
蘇方木把這個感覺定義為,死前的幻想。若不是她過于懶怠,她會拿出一張紙和筆逐一把這些東西列入遺願清單。
大概沒有一個哨兵的遺願清單列出來的都是吃的食物。
“對,不便宜。”蘇萬葉不跟蘇方木客氣,她嘴上說着感激蘇方木今天對她的維護,話裡話外都在談不同水果的價格,“這是我進療養塔之前搜集到的信息。”
“怎麼?你要和我算賬了?”蘇方木嘴裡的排骨不香了,聞到的水果香氣變成過度發酵的酸氣,“我沒錢。”
蘇萬葉給蘇方木算一算今天的早餐費用說:“我不跟你算錢。”
“……你還是跟我算錢吧。”蘇方木的牙齒磕在骨頭上說,“你什麼都不圖更讓人猜忌。”
“我圖你不行嗎?”蘇萬葉語出驚人。她的五官比蘇方木的五官要精巧柔美,即便是她做出與蘇方木如出一轍的寡淡表情也比蘇方木生動。
蘇方木是窗台上素淨的白色花朵,蘇萬葉是晚間夕陽落下的一片色彩絢麗的晚霞。
蘇方木更是無語了。“你圖我的身體?”
“不行嗎?”
“啧!”蘇方木嫌棄地啧一聲,“我自己都不喜歡自己,你還圖我的身體。”
蘇萬葉有一間501的房間卻和蘇方木擠在502房間吃午飯。她笨拙的吐出魚刺,真誠地說:“我覺得你挺好的。”
“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蘇方木知道療養塔裡所有人對她的評價,她隻是懶得管。蘇萬葉這種推不開的向導成為被譽為療養塔“洪水猛獸”蘇方木的煩惱。
蘇萬葉應該是知道療養塔上上下下對蘇方木的看法和評價,她沉默一會對蘇方木說:“……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