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宸沒忍住好奇問道:“殿下都會些什麼?”
他既已成為自己側夫,也沒必要多番隐瞞,姬成瑜如此思索,坦言:“禮樂射禦書數,略通一點。”
蘇玉宸眼中迸出亮光,他崇拜地拉長聲音:“這樣啊,殿下會的真多。”
他豔羨尊敬的目光毫不掩飾,姬成瑜本覺得這些都是皇女應學的基本,此時也有些自豪了,她驟然欺身而上,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臉頰上。
“是不是覺得三年前瞧不起本殿下,實在大錯特錯。”她打趣道。
兩人離的極近,姬成瑜額前的碎發飄到他的脖頸處,惹來一陣酥麻的癢意。
蘇玉宸咬緊下唇,紅着臉點了下頭。
他既覺得姬成瑜這話問的委實厚臉皮,又分外覺得她很博識,不過區區十七載,她竟能将君子六藝學得娴熟。
他比之虛長幾歲,卻連人心也看不透,果然論聰穎,姬成瑜在哪都數一數二。
“是啊,原諒我吧殿下。”
蘇玉宸軟下嗓音,墨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好笑。
姬成瑜這副讨要誇獎的模樣,跟新婚翌日纏着他,非要他說她在床上厲害的面孔,有些重疊了。
姬成瑜看出他的不走心,冷哼一聲,坐直了身子。
“你這衣裙也是我選的,跟你今日的妝容相得益彰,看來本殿下還是有幾分打扮人的天賦。”
他一襲清新俏麗的碧色流仙裙,襯托出勻稱修長的身姿,窈窕有緻,令人耳目一新。
蘇玉宸面上一熱,羞赧地側過臉,嗓音細如蚊蚋:“說不準殿下給别的男子打扮過,才會這般熟能生巧。”
“喲,我的大将軍可是吃醋了?”姬成瑜啧啧稱道,打量的眼神将他從上到下掃視了一圈,複又以兩人之間才能聽到的聲音附耳道,“冤枉啊,我可就隻為你梳妝過。”
“殿下貫會花言巧語,哄騙男子。”
屋内正在嬉笑打鬧,聽白在外躊躇了一番,還是叩響門扉,提醒她們宴會快開始了。
正在興頭上的兩人這才收手,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一前一後走出門。
馬車已備在府外,姬成瑜伸出手,将蘇玉宸扶上轎,随即自己利落翻身而上。
“駕!”聽白一聲呵斥,馬車搖搖晃晃,疾馳而行,一路朝着城郊處駛去。
蘇玉宸一時間拘謹起來,他絞着手指,面上浮現出一抹憂慮。
“聽說太傅是您啟蒙老師,我怕……”
姬成瑜聽懂他的未盡之言,握住他的手,溫聲道:“不必擔心,老師很喜歡我,也會喜歡你的。”
她的掌心溫暖有力,撫平了蘇玉宸心底擔憂,卻徒增幾分隐晦的悸動。
城郊外,碧空如洗,從遠處便可觑得飛檐翹角的湖亭,周遭盛放着漫野的花海,粉荷綠葉婷婷袅袅,簇開得爛漫層疊,生機蓬勃。
四圈别出心裁以女子的裙幄作帷幕,未婚女男間僅以帷幔隔開,亭旁依山傍水,衣袂翻飛間别有趣味。
尚且離宴席還有段距離,便可聽聞人聲鼎沸,如烈火烹油。
姬成瑜拉着蘇玉宸下轎,踏在柔軟的草地上,仿佛置身名貴毛毯,卻多了縷萦繞在鼻翼間的青草芳香。
眼見就要走到衆人跟前,她也不肯放開交疊握住的手。
蘇玉宸垂眸,羽睫在眼睑下打出一片陰影,平白增添幾分嬌弱。
他壓低了聲音赧然道:“殿下,您快放開我,這不合規矩,讓大家瞧見該如何是好?”
“你我已然成婚,你的名字還上了皇家玉碟,有什麼可避諱的?”姬成瑜微微蹙眉,“還是說,你害羞了?”
她清透澄澈的黑眸透出戲谑的惡劣,微微上翹的桃花眼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分明是在一本正經地調笑。
心思就這樣被大大咧咧戳破,蘇玉宸抿緊唇,胸中思緒激蕩,半晌說不出話,偏一對上她的視線,一時間那些羞惱便被抛到九霄雲外。
轉而升起的隻有一個念頭:怪不得京中貴男明知姬成瑜纨绔,不是嫁人的好歸宿,仍舊趨之若鹜,這張妖孽般的皮相足以迷倒萬千貴男。
胸膛中的跳動似乎格外活躍,蘇玉宸反對無效,最終,還是由着姬成瑜去了。
姬成瑜向來不在意别人目光,蘇玉宸已被她納入自己人的範疇,總不能讓他受分毫委屈。
反正她纨绔的名聲家喻戶曉,多一樁風流趣事也無甚,卻能讓對蘇玉宸不懷好意之人心生忌憚。
她們便這樣親密無間地走到了衆人面前。
衆人瞧見她來,頓時跪地高呼:“恭迎殿下。”
谷承安也在此列,趁着行禮的功夫偷偷遞出一個眼神。
姬成瑜信步走到次席,蘇玉宸便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她眉目張揚疏狂,灑脫大笑道:“諸位快起。”
直到這時,她們走到席位上,姬成瑜這才松開他的手。
眸中似在說:“看吧,跟我一起,雖受關注但沒什麼難搞的。”
郤如容緩步移入亭中,一聲輕咳迎來諸人的注意,她已生華發,老态龍鐘,儀表間自有文人墨客的雅緻,也不乏當朝權臣的威重。
她揮手示意不必拘禮,周圍人紛紛恭維:“郤老雌風不減當年啊。”
郤如容輕笑點頭回應,直直走到了姬成瑜的面前,微眯起眼睛:“殿下真是大忙人啊,幾次三番不得見,今日怎有興緻來我這裙幄宴了。”
蘇玉宸一愣,用餘光打量兩人的氛圍,卻見有些許劍拔弩張,并非傳聞的那般師生情誼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