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上蒼憐他一世孤苦,給他再活一次的機會。
蘇玉宸再睜眼時,正是自己剛被捅破身份的時刻。
已然活過一世,他想明白了許多事。
今生,他不願再蹉跎在後宅裡,人生在世,是該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回。
首先就是,他要找個值得信任的人托付,暫時度過難關。
蘇玉宸慶幸自己在事發的第一時間遣人,及時給五皇女府通風報信了,雖然他無法确定姬成瑜會不會護佑自己,但讓她得知此事,總歸是多一條求助的希望。
與此同時,蘇玉宸避開三皇女的訪問,轉而直接面見皇帝。
果然這一番謀劃過後,姬成瑜最先到來,見到了瀕臨絕望的他。
她們在宮殿内,不是偶遇,而是他的刻意引導。
話語至此,姬成瑜已經明晰了前因後果,她曾對他毫無由來的依賴抱有質疑,如今也恍然大悟。
她所得的奇書中隻寫到三皇女稱帝,輕飄飄提及一句後宮祥和,再無關乎蘇氏的記載。
果然,史書由勝利者書寫,古籍多有隐瞞。
火燭噼啪,燈影葳蕤,昏暗而熟悉的宮殿内,蘇玉宸透過肌膚相貼的溫暖,确信這已不再是回憶了,姬成瑜就真真切切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成為了他的妻主。
他幸福之餘,心頭一澀,将腦袋埋進姬成瑜的懷裡,無聲顫抖着肩膀。
姬成瑜任憑他撲到自己懷裡,輕輕攬過他的肩頭,手掌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他的後背。
她眼底浸着絲絲冷意,依舊用溫柔的語氣對懷抱裡的蘇玉宸低聲道:“沒事了,乖,都已經過去了。”
蘇玉宸坦白了重生之事,心中的巨石落下,此時已經釋然。
而姬成瑜卻心疼起他,原來她們真的錯過了一世。
她環抱住蘇玉宸的手掌越發用力,似是要将人揉入骨血。
蘇玉宸抹去自己的眼淚,隻覺得自己已經苦盡甘來,他笑道:“妻主,您剛才還在安慰玉宸,怎麼突然難受了,玉宸坦白這些話的本意,不是為了惹您傷心,若您這般,倒是玉宸的錯了。”
姬成瑜蹙眉時神色也是淡淡的,唯有眼底那一分洶湧晦暗昭示她的心情非常不妙。
她用手掌抵住他的額頭輕柔撫摸:“我是在為我的阿宸難受,他孤苦一人走到今日,成為威名遠揚的男将軍,真的很辛苦了,但我更為阿宸驕傲。”
“為困皇姐自傷自己實在是下策,今生她已不足懼,不要讓自己陷入險境,今日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招數不要再用。”她在蘇玉宸的額間落下一吻,如溫暖的雪花滴落。
蘇玉宸心頭悸動,閃爍目光不敢看她,又被姬成瑜輕佻地劃過臉頰,一陣不容忽視的癢意迫使他直視對方。
“答應我,不準傷害自己。”她目光灼灼,嚴肅地逼他發誓。
蘇玉宸重重點頭:“玉宸答應妻主,絕對不會拿自己入局了。”
雖說姬成瑜與他成婚時,本就抱着讓他為自己入局的心思,但這一天真的到來,姬成瑜卻接受不了他出任何意外。
她面上保持着笑意,心底卻在暗暗反思:是她變了,還是她覺得蘇玉宸有更重要的使命,不能為這點小事深陷囹圄。
還沒等她思索出個所以然,蘇玉宸急迫地握住她的手,誠懇問道:“殿下信我?”
他眸中水波潋滟,如一汪并不平靜的清泉,心中的糾結忐忑隻有自己知道。
鬼神之說無一不是被判定為失心瘋,蘇玉宸坦白之前,已經做好了不為她相信的準備。
誰知姬成瑜豪放一笑,毫不猶豫答:“有何不信,我很遺憾,上輩子沒能幫到你。”
那本古籍裡寫道,蘇玉宸出事時,自己正被三皇女哄騙離開京城體察民情,回來後他們已經成親。
一步踏錯,終生抱憾。
她除掉了告密者,又對民情又實在擔憂,所以姬成瑜這輩子便安排了谷承安去,令她寫成奏折由尚書提交皇帝,自己待在京城裡以防不備。
或許應該說,今生的局面,是兩人不約而同的結果。
蘇玉宸聽聞她不僅相信自己,還真情實意為自己的處境憂慮,他驟然眼眶一熱,心動落淚:“您已幫玉宸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