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蘇玉宸看診的太醫見她到來,心中一驚,趕緊迎上來:“殿下來此有何貴幹?莫不是蘇侍郎的病……”
她語焉不詳,心卻高高懸了起來。
若是蘇玉宸有什麼差池,五殿下怕是要把她扭送到聖上面前問罪了。
幸好她隻是淺笑道:“本殿下隻是來随便看看。”
“怎麼,不歡迎?”姬成瑜揚起眉,眉宇間滿是張揚恣意。
“怎敢,微臣帶殿下逛吧。”
太醫拭去額頭冷汗:不是來滅她口的就好。
姬成瑜稍一颔首,默許了她跟在自己身旁的行為,随意走了幾步後,她狀似不經意地問起:“這裡的醫典放在何處?”
“醫典珍貴易受潮,不在此處,皆存放在後院。”太醫曾聽聞五殿下在醫術方面頗有造詣,以為她隻是興緻來了想要一覽古籍,便知無不言。
姬成瑜撚起桌案上擺放的草藥聞了一下,清苦的味道直沖口鼻中,她皺眉放下:“隻有這一處吧?”
太醫稍一思忖:“沒錯。”
姬成瑜“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将手背在身後信步,好似在禦花園裡閑逛般惬意。
太醫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一片緘默中,她迎着同僚投來的憐惜眼神,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姬成瑜奇怪地回望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很怕本殿下?”
“自然是不怕,”太醫渾身一抖,被觸碰的地方像是被火燎過,她支支吾吾,“微臣隻是怕怠慢了殿下。”
雖說五殿下對下人還算宅心仁厚,不會輕易處理仆從,可到底不是好相與的主。
不過太醫在宮裡浸染浮沉久了,面對過不少皇親貴胄,她覺得姬成瑜還算是其中好說話的了。
若是陰晴不定的三殿下,那她才是戰戰兢兢,生怕觸怒對方。
然而太醫方才入宮三載,應付起來手段實在還是太稚嫩,姬成瑜甚至能從她戰栗的嗓音中,感受到她跌宕起伏的不甯心緒,她看透不說破:“你繼續弄吧,我去後院瞧一眼。”
太醫不疑有她,将鑰匙畢恭畢敬遞過去,同時心頭稍松:看來五殿下隻是求知若渴,并非來找事。
姬成瑜用鑰匙打開後院廂房的門鎖,入目是十數架書格,裡面時常有人打掃,故而沒有落灰,潔淨一新。
但為防止毀損這些古籍,房内沒有燭火的布置,僅有一扇小窗,從中透出微弱的光亮。
姬成瑜掃過前方的書架,擺放的都是一些舉世難覓的珍藏孤本,她大步走到房屋最末處的書架旁,從上面拿出一本,即是從太醫院調走藥草的記載。
姬成瑜估摸着自己幼時大病的時間,找到了對應年份的記載,她一本本抽出來,逐一覽過。
終于,在翻到其中一本時,她眼前一亮:就是這個。
她細緻覽閱了一遍,對情況有了大緻了解。
當時姬旭堯果真有調出紫蘇的記錄,既然如此,她幼時病情突然加重,很可能就與她脫不開幹系。
姬成瑜來此一趟,成功達成自己的目的。
她将這本記載冊子揣在懷裡,若無其事地從後院出來,太醫心中沒有了擔憂,于是笑呵呵問:“殿下可是看完了?”
姬成瑜“嗯”了一聲:“你們保存的挺好,我會在母皇面前為你們美言的。”
太醫喜出望外,興奮拱手道:“那就多謝殿下了。”
姬成瑜心裡裝着事,也不再刻意擺着狂妄的架子,她瞥到太醫院裡的日晷,眼見已近午時,便匆匆揮别太醫,往宮外趕去。
聽白早就候在馬車旁,見她到來上前幾步耳語:“蘇侍郎已在轎内。”
姬成瑜微一點頭,掀簾直入。
蘇玉宸正乖巧并攏雙腿端坐着,見她進來頓時露出笑容。
姬成瑜随手摸過他的腦袋,落座在自己的美人榻上,馬車晃晃悠悠地啟程,她詢問:“用過午膳了嗎”
“用過了……”蘇玉宸頓了頓,羞于啟齒,“妻主的宮男好像誤會了什麼。”
“誤會什麼?”姬成瑜心中奇異,她就囑咐了宮男幾句話,他能誤會什麼?
而且這位宮男也是宮裡的老人了,自姬成瑜在宮中時就服侍她,他應該懂分寸,不至于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