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半點都不消停啊。
她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蘇玉宸循聲望去,見到那襲熟悉的清雅身影,當即把筷子往侍男手捧的碗碟中一扔,遮遮掩掩擦去嘴角的油漬,歡天喜地去迎。
“妻主,您回來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在國子監出了那樣的醜事,蘇玉宸便被皇帝禁足家中,每日除了面對松生,就是枯等姬成瑜。
能見到她回來,心中實在雀躍,連今日學的規矩都抛之腦後了。
松生唯唯諾諾上前問安,又給蘇玉宸偷偷遞出一個目光。
蘇玉宸這才反應過來,膝蓋彎曲欲行禮,又被姬成瑜扶着胳膊攔住:“你我之間不必講究這些繁文缛節。”
“方才打鬧,頭發都松散了。”她将蘇玉宸淩亂的發絲往後理清,他報之羞赧一笑。
松生跟着笑了一下,哪是打鬧啊,那是下人從虎口奪食。
就在姬成瑜想對蘇玉宸說些什麼的時候,總管宮人後腳就到來了,在門外請求面見殿下。
管家趕來彙報,姬成瑜皺眉讓她進來。
總管宮人一進入,就湊到姬成瑜面前耳語:“殿下,老奴可是帶來一樁大喜事啊。”
“哦?”姬成瑜被她掩飾不住的笑意吊起了興趣,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測,面上好奇問道,“敢問宮人何喜之有啊,莫不是是母皇對我有所安排?”
“殿下果真聰慧。”總管宮人笑了下,臉色的褶子皺在一起,看上去慈眉善目,沒人能料到她有一身絕世武功,宮裡陪在皇女身邊守護的侍女,身手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就連姬旭堯風頭正盛時,也要禮讓她幾分。
總管宮人清了清嗓子,揚聲道:“五皇女姬成瑜聽旨。”
話音剛落,府内嘩啦啦跪了一地。
姬成瑜凝目屏息,她總覺得,宮人帶來的這個消息,就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陛下口谕,五皇女姬成瑜德才兼備,心系民生,夙夜勤勉,着五皇女不經國子監,入朝參議政事,欽此!”
“兒臣謝母皇隆恩!”姬成瑜幹淨利落地叩首,斑駁光影間,眼中的野心一覽無餘。
“五殿下快快請起。”總管宮人上前扶她起來,眉梢間滿是喜氣。
“老奴沒有騙您吧,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姬成瑜給管家一個眼神,管家立即意會,往宮人的懷裡塞進幾片金葉子,宮人一面說着“使不得”,一面眼睛笑到眯在一起:“那老奴就沾沾殿下的喜氣,卻之不恭了。”
“該是如此,”姬成瑜與她客套了幾句,不着痕迹地問:“母皇一向看不上我,怎麼突然對我抱有厚望了?宮人不如多跟我說說,指點幾句,免得我上朝時鬧出什麼笑話。”
“老奴慚愧了,談不上指點,隻是聖上在面見郤師後,就對老奴說了這番話,其餘的老奴就不清楚了,隻是聖上一向看重殿下,有今日不意外,還望殿下日後多多提攜老奴啊。”她俯下身子。
姬成瑜嘴角噙着笑:“這是自然,不會忘了宮人的好意。”
既然是郤如容親自彙報,姬成瑜便心安了許多。
突然,門外又來一人求見,放進來後發現仍是位宮人。
她在總管宮人耳邊低語了幾句,惹得姬成瑜都摸不着頭腦,直到總管宮人将手中拂塵一揮,屏去那名宮人,目光在蘇玉宸身上逡巡,又極快斂去眼中深意,如平常狀。
“蘇侍郎、松生聽旨。”
蘇玉宸剛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跟姬成瑜道喜,就立刻又跪下,心裡不自覺打着鼓。
聖上還有帶給自己的口谕?總不能是松生告狀說他太不服管教,要把他放去宮裡調教吧?
蘇玉宸偷偷側臉打量松生的表情,見他也是副如出一轍的迷茫神色,這才稍微壓下心中疑窦慌張。
“傳陛下口谕,教習宮男松生奉命前來教導蘇侍郎京城禮節,還望恪盡職守,一絲不苟教導,侍郎蕙質蘭心,學有小成後即時可重掌兵權。”
重掌兵權!
蘇玉宸被這一消息沖擊到猛然擡頭,他喜出望外,又隐隐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直到松生領旨謝恩,他這才趕忙叩首,站起身時,嘴角壓都壓不下去,眼裡閃爍着亮光。
蘇玉宸下意識尋找姬成瑜的身影,想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他被卷入諸多事端,惹得聖上不快,自己都以為兵權無望了,沒想到聖上隻是給他出了個難題,還是能拿回的!
這怎能不讓他激動興奮。
姬成瑜迎上他燦若星辰的眼眸,對他點頭輕笑,動了動唇:“看好你。”
等到管家親自把兩位宮人送出府,蘇玉宸這才心落到了實處,有種踏實感。
經曆了這一遭,蘇玉宸将晚膳那點不愉快抛之腦後,攔着松生道:“把日程抓緊點,争取半月就完成,你也能早日複命。”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他的禮節做成什麼樣自己不清楚嗎,松生本想推辭,卻在擡眼時撞見了姬成瑜抱臂立在蘇玉宸身後,清泠泠的眸子暗含威脅。
“……諾。”松生苦着一張臉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