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如容見過姬成瑜後,就馬不停蹄往皇宮趕去了。
她今日出現在這裡并非偶爾,如姬成瑜所料,郤如容是特意來見她的。
可她不隻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更是因聖上的命令,前來探查五殿下與通明學堂的關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皇帝本就對世家肆意插手朝政不滿已久,谷承安在朝堂上一番慷慨激昂的辯駁,更是讓聖上心中滿意,她稍一打探,就能查到姬成瑜在學堂背後的手筆。
這倒讓皇帝不得不重視起來。
難道她這不成器的皇女,總算是改了性子?
郤如容到來時,皇帝正提筆批閱奏折,見她移步到殿前欲行禮時,皇帝連忙把手中的毛筆擱在一旁,擡手止住她的動作。
“愛卿不必多禮,方才可曾見過成瑜?”
郤如容年事已高,所以皇帝特意恩準她觐見時有座,她直直走向皇帝手下方的雕花木椅,溫聲道:“與殿下暢聊了一會兒,這才來面見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皇帝揮手,爽朗一笑:“愛卿何罪之有,看來你們相聊甚歡。”
郤如容禀報:“臣問了殿下創辦此學堂的初衷,與谷司直所言一緻,可見殿下這回真是收了玩心,準備幹出一番事業。”
“陛下教導殿下用心良苦,看來殿下經國子監一遭已知悔改,決定緻力民生,民間都在稱贊殿下仁心,殿下也有入朝堂之意,臣以為,可堪大用。”
說到最後,郤如容的話語說的很慢,卻異常堅決。
“這是好事,那就傳我口谕,”皇帝聽聞于此,頗感欣慰,喚來外面的宮人:“五皇女姬成瑜不必再待在國子監求學,休整幾日來上朝。”
總管宮人臂彎處托着拂塵,聽到皇帝的命令,立即彎下腰應是:“老奴這就去五皇女府宣旨。”
皇帝與郤如容又商讨了幾句國家大事,等商議出決策後,天色已經不早了,皇帝便留了郤如容在宮内用膳過夜。
見她還要推辭,皇帝挑眉:“怎麼,是覺得孤這宮裡的膳食不合胃口?”
聖上金口玉言都這樣說了,郤如容再沒有借口可以找,她拱手彎腰:“那就多謝聖上了。”
皇帝緩緩點頭,神情略微放松。
在年少時,她與郤如容的關系無比親厚,時常抵足而眠,等她當上皇帝後,二人的關系反倒疏遠了許多,多半是郤如容為了避嫌刻意為之。
她老了,逐漸秉持中庸之道,不複往日殺伐果斷,這重擔自然全部落在了皇帝肩上。
而皇帝的信任早被朝中鬥争消磨,除了郤如容,偌大的朝廷竟找不出一位可用之人。
她夙夜操勞國事,不假旁人之手,早已感到力不從心,這才開始物色儲君。
姬成瑜,皇帝在心中咀嚼這個名字。
她自出生時,皇帝就對她寄予厚望,成瑜二字即可見皇帝對其的期許。
可惜她幼年多病體弱,于子嗣一事上艱難,不然儲君之位不會空懸多年。
說到底,她的病症都有皇帝一份責任,若是她整肅過姬成瑜殿内宮人,抑或是早日看清姬旭堯的狼子野心,她都不會蒙受冤屈痛楚十數年。
皇帝深深歎了口氣。
不管姬成瑜出于何種原因改過自新,現在都不算晚。
說起來,她看似頑劣不堪,實則一直都有分寸,如今更是心系百姓,關注朝政,若是由姬成瑜來繼位,也可服衆了。
想到這裡,皇帝的眸子略微深了幾分,對侍奉的宮人耳語了幾句,宮人連連點頭,當即随總管宮人的步伐出發去五皇女府。
府内。
松生用竹條擡起他使著的胳膊,讓他的手肘微微懸空在菜肴上:“男子需溫良克己,不可善忌,不可貪食。”
蘇玉宸充耳不聞,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嘴裡。
鮮香的魚塊融化在唇齒間,總算讓他被折磨的心休憩了片刻,思索起姬成瑜怎麼還沒回來。
眼見他還要夾起一塊甜糕,松生眼疾手快移走那疊糕點。
筷子落了個空,蘇玉宸怒目而視:“我才吃了幾筷子。”
松生示意下人把這些菜都移走,蘇玉宸把筷子一摔,目光冷冽,像是要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松生恭恭敬敬地回答:“仆早說過,侍郎不可貪食,貴男好細腰,侍郎不想自己的身形盈盈一握?”
蘇玉宸合目,他忍!
他微笑搖頭,咬牙切齒:“不想,傻子才餓成道都走不動的樣子。”
“那晚間也不能用太多,免得腹脹,”松生扭頭吩咐下人,“還不快撤掉。”
他半飽都沒有,還腹脹?
蘇玉宸氣得咬牙切齒,又因為他是聖上欽點來過的宮男,不可太無理,直接側身提起筷子就随着下人離去的腳步邊走邊吃。
一頓飯,被他鬥智鬥勇地塞進嘴裡。
姬成瑜剛步入正院,就看見這雞飛狗跳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