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正出神,詹信突然在馬上回望過來。
黎元儀下意識笑了,揚起手沖他揮了揮。詹信也笑着揮揮手,雖然兩人之間隔着好一段距離,但黎元儀還是能感受到他渾身抖擻洋溢着的昂揚精神氣。
真好,她在心中默默祈禱,願他在龍虎軍中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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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在邺京城外密林深處的京郊大營是大夏國最為精銳的軍隊——龍虎軍的大本營。
龍虎軍由先帝一手締造的,其“龍虎”之名取自龍騰虎躍,如龍一般威猛,如虎一般的勇猛,其中寓涵着先帝的無限期望,即——守衛大夏帝國,守衛大夏皇權。
密林的樹影如潮水般退去,豁然洞開的京郊大營門外,兩側巨大的石雕龍虎像以俯視之姿前探,龍盤虎踞,威風凜凜。
詹信擡頭望向正上方懸挂着的一塊巨大匾額,上書的“龍虎軍”三個大字筆力虬勁、氣勢磅礴,正是先帝的親筆禦書。
京郊大營四周環繞着高聳的尖木樁,木樁内瞭望塔上執勤的将士探出頭來,高聲詢問,“來者何人?”
詹信揚起手中明黃色的聖旨,“詹信,陛下特授的正六品讨擊副使,前來京郊大營龍虎軍中報到!”
京郊大營的門徐徐打開,詹信策馬揚鞭,長驅直入。
此時正值龍虎軍上下将士集聚于校場訓練的時辰,詹信将青雲牽入營房後的馬廄,往訓練場走去。
震天的喊殺聲中,刀光劍影呼嘯而過,龍虎軍将士們每十人集結成一小分隊,正在将領們的指揮下進行各項訓練。
在校場入口處負責點卯的将領漫不經心地接過詹信遞來的聖旨,打開随意瞄了眼就放到一旁桌角,随手從身後蘭锜上取下一杆丈八長矛,“喏,拿去練,到放飯的時候會吹号的。”
語畢,這位将領合上點卯冊子,徑直走遠了。
詹信獨自走到校場一處僻靜的角落,風聲掠過幾棵老樹婆娑斑駁的樹影,“沙沙”而動的樹葉聲中,他深吸一口氣,緊握手中長矛,開始了招式的練習。
詹信知道,以自己的出身,若非如今身為驸馬的緣故,京郊大營的門本不會向他敞開。在這裡,他除非用實力證明自己,否則是不會有人真正認可他,認可長公主殿下的選擇的。
汗水很快浸濕他的衣衫,詹信渾然不覺,他握着長矛,每一刺、每一挑都帶着紮紮實實的力量。
他太過于專注和投入,連原本沸反盈天、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的四周逐漸安靜下來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出。
直到幾道黑影攔在面前,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一柄裝飾華美的利劍抵上他手中的長矛。
那劍身雕琢着精美的花紋,連劍柄上都鑲嵌着璀璨的寶石,握着劍的那隻手白皙柔嫩,一看便是養尊處優之人。劍柄微微轉動,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自詹信眼睫處忽閃而過。
詹信擡眸,一張毫不掩飾譏諷笑意的臉正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着他,眉宇間透出傲慢與不屑。
“喲,這不是新婚燕爾的驸馬都尉嗎?”眼前的男子輕笑一聲,語氣中滿是嘲諷,“怎麼不好生待在公主府裡伺候着,倒跑來這軍營裡賣弄,也不知長公主殿下尋不見你會不會生惱?”
詹信沒有吭聲,他悄然環顧四周,發現校場裡原本負責練兵的将領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身影,而他的周圍,不知不覺圍上了十幾個人。
這些人個個衣着考究華貴,腰帶上鑲嵌着金玉,周身裝束打扮一看就知非富即貴,必定是世家豪族出身。
“怎麼都不說話?”另一人走上前,手中的佩劍在詹信面前晃了晃,“難不成以為自己攀上長公主,便高人一等?”
詹信的眼神逐漸冰冷,他盯着說話之人一張一合的嘴,他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想羞辱他,讓他難堪。
羞辱也好,難堪也罷,他都不會放在心上,但他不希望别人連帶着提到公主。
“聽說你從前是王冕的書僮?”又一人開口,語氣中滿是不懷好意,“真是沒想到,一個端茶送水的下人,竟然能使計把正頭主子踩下去,叫公主昏了頭擇你為驸馬,真真是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想來你閨閣間頗有些手段吧,能叫公主欲罷不......”
話音未落,詹信的面色驟然陰沉,指節因發力而泛白,兵刃破空的尖嘯聲中,他手中長矛猛地一抖,矛尖直指那人咽喉而去。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周圍的世家子弟甚至來不及反應,那人手中裝飾華美的利劍已被挑飛,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随後飛旋着重重紮進地面。
劍身嗡嗡作響,足見方才詹信出手這一記的力道。
他目光如刀,直直看向已然吓得面色慘白的那人,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
“再敢非議長公主殿下一個字,我必定取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