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紅燈像是一場無聲的死亡預告。
三個鐘頭前,已經睡熟的趙麗麗被祁凱的電話叫醒,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梳,就坐上了趕往京市第一醫院的出租車。
當得知盛以沉是為了趕去機場才出的車禍,趙麗麗頃刻内疚的哭出聲來。
祁凱一路上安慰着她,心中也混亂不堪,“不是你的錯,麗麗,是那個醉駕的司機,是他撞了以沉……”
可無論是什麼原因,此刻躺在冰冷手術台上接受搶救的人,的确是盛以沉。
趙麗麗和祁凱趕到醫院,走廊上黑壓壓的站了許多人。
盛家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如今盛家未來的繼承人出了事情,不隻那些親朋好友要來,就連盛世企業的元老股東以及企業内部的重要成員們,也是必須要到場的。
趙麗麗和祁凱站在角落。
手術室門前,一對中年夫婦相擁抱在一起,女人痛哭不止,哭濕了男人的襯衫。
趙麗麗猜想,那大概就是盛以沉的父母了。
手術已經進行了幾個小時,大門緊閉,也沒誰能夠知道裡面的狀況。
忽的一聲門響,前襟沾了血的年輕醫生推門出來,一邊焦急的吩咐助手和護士去血庫調血,一邊安慰着女人說了兩句:“先别着急姨母,隻要以沉的求生意識足夠強烈,我們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趙麗麗呆呆聽着那名醫生的話,手指緊緊攥着祁凱衣角。
即便沒什麼醫學常識的人也能反應過來,通常救活的機率極低,醫生和家屬才會把希望寄托在求生意識上面。
所以……盛以沉他要死了嗎?
趙麗麗攥着祁凱,也感受到了祁凱低落的情緒。
隻不過那名醫生才剛說完,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就顫抖的無法自控,她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喊出那麼一句:“可是他十三年前就已經沒有了求生意識!!”
喊完,人就差點崩潰的暈厥過去。
十三年前?
趙麗麗擡頭看向祁凱,似乎再問盛媽媽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被問到的人,也是一臉的彷徨和茫然。
趙麗麗吸了下鼻子,低顫着說:“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你不知道十三年前的事麼?算算,那年盛以沉應該隻有五歲。”
祁凱僵硬的搖了搖頭:“我和以沉是在他六歲之後認識的,至于六歲之前,我從沒見過他。”
盛家的小少爺自一出生就被家族給保護了起來。
可以說是個非常神秘的存在。
六歲以前,不但祁凱沒有見過盛以沉,除盛家之外的所有人也都沒有見過他。
祁凱兒時貪玩,時常偷聽大人說話,也就是那一回,他隐約聽到祁父說起,盛家的小少爺好像一出生就得了什麼病,六歲之前很少住在家裡。
至于盛以沉到底住在什麼地方,就無人可知了。
趙麗麗怔怔望着一群白色身影出來又進去,跟着,門再次被關嚴,走廊重歸寂靜。
忽的,包裡的手機依稀震了兩下。
趙麗麗拿着手機跑下樓梯,看到來電是沈茉,便紅着眼急切的接了起來:“茉莉,盛以沉他——”
話音戛然而止,趙麗麗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行。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把盛以沉的事情告訴沈茉,沈茉是去美國治病的,再加上最近情緒本就不穩,如果她說了,對面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實難想象。
總不能一個兩個的,都要出事。
而且就算沈茉即刻趕回來,盛以沉也不會醒來。
趙麗麗話說一半迅速掐斷。
而且機場吵鬧,沈茉倒是也沒有聽清她講的什麼。
沈茉已經下了飛機,見到了來接她的莊樂樂,如今打來不過是為了和閨蜜報個平安。
沈茉走出機場,忍耐半晌,還是問了一句:“麗麗,以沉他……還好嗎?”
一句話似石入深潭,登時激起了她心底的陣陣波瀾。
趙麗麗僵化的動了動唇,強作鎮定的說:“你放心,他……很好。”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心裡有些悶。”
沈茉一下飛機眼皮就跳的厲害,心髒像被什麼攥住了一樣的難受,起初她以為是機場裡人太多空氣憋悶造成的,但很顯然不是。
因為她出來之後,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仍舊沒有消失。
趙麗麗含含糊糊跟她講了幾句,又說“時間太晚想要睡了”,沈茉才想起,這會兒國内應該還是淩晨。
她挂斷電話和莊樂樂往出租車走,沒來由的又想起了盛以沉。
想着想着,頭開始痛。
她忽然覺得,這裡離中國好遠好遠,遠到不會走幾步路就能到達京大,遠到不會一個電話,盛以沉就能出現在她的眼前……
有那麼一瞬間,她突然有些後悔。
應該好好跟盛以沉道個别的。
這種情緒在她心尖不斷遊離,從最初的一點點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在察覺到自己的狀态突然變差時,沈茉驟然停下腳步,悶堵的情緒一下下擴散,她感覺到喉嚨生出一點腥甜,跟着便大步沖往了洗手間,“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