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到，周筱已然沒了勇氣重複。她昨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僅越界，還撒了謊。

他此刻在想什麼？周筱眼睛直視着手術室門口，不敢與人對視。

“等會結束，順道去趟老爺子那。”趙骁閑扯了句。

周筱被轉移了視線，“好。上次忘了問爺爺他生的什麼病，嚴重嗎？”

“有點高血壓，裝得嚴重。”

“啊？”這個病是非裝不可嗎，在醫院躺這麼久，也不好過的吧。

他在公司搞大動作，有幾個股東不滿，少不了找老爺子告狀，趙懷生裝病一是為了躲人，二是有借口唠叨他，想抱曾孫。

不過這些都沒有和她說的必要。

周筱卻想起上次她竟還心疼老爺子一大把年紀生病了還受騙，好家夥，這爺孫倆各騙各的，不愧是一家人。

“你和你爸爸關系很好？”

周筱不清楚他話題怎麼轉得這樣快，但她認真答了，“嗯。我沒見過我媽媽，我爸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

“從小到大，别的小孩有的，他都會給我買，别人家沒有的，我也有。小時候隻有别人羨慕我的份。以前還有人勸我爸再找個人……”

“那為什麼沒有。”趙骁忽然問。

他怎麼會對這個問題感興趣……不知為何，周筱忽然想起酒店他們見的那一面，對面的那位雍容婦人，和趙骁一點都不像。

她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會不會讓他傷心。可能感覺到他确實想知道，或許知道答案但不相信，所以想從她嘴裡親耳聽到。

“不是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爸嗎？”周筱嘗試着玩笑說出，可對上他好奇的眼睛，失敗了。猶豫地袒露自己真實想法，“我爸他一部分是怕我受委屈，但更多的是放不下我媽媽吧。”

“他經常和我聊媽媽，他們自由相愛，組建了個小家，布置了兒童房間迎接我的到來……”她低落下來，“但是卻不知我的到來，換來的是媽媽的離去。”

“爸爸和我說，不要自責，我們要帶着媽媽那一份一起好好活。這輩子的不圓滿是為了下輩子更好的團圓。”

趙骁沉默了會，被一種可悲的情緒環繞。

周筱有所感，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就聽見他點了點頭，說，“如果你媽媽在的話，會很愛你。”

“是的。”周筱點頭，肯定道：“爸爸也這樣說。”

說完，偏過頭看他，明明他還是和往常一樣的不可親近，高傲地坐在那裡，可周筱覺得他在難過。怎麼會聊到家庭這個話題上來……

最關鍵的是周筱不了解，說錯話踩到雷區豈不糟糕。想安慰，都不知從何說起。

周筱心裡默默歎口氣，牛頭不對馬嘴的誇了句：“你很厲害。”

趙骁愣了兩秒，突然笑了。一時都不知道該用哪個詞能夠評判的了：“周小姐，你還挺讓人……猝不及防的。”

周筱扯了扯耳朵，牽強道：“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厲害，我那些同事經常說起你嘴角都合不上的。”

“哦，他們都說我什麼了？”趙骁放下無聊翹起的二郎腿，想看着她還能給出多少驚喜來。

怎麼還自己把自己扔坑裡去了。

拜托，他是大老闆欸！！！

周筱，你是不是活膩歪了，腦子生鏽了，給自己找苦頭吃……她這一個回答不好就把所有人都賣了。

她這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趙骁了然，“都編排我什麼了，說來聽聽。”

“沒……”周筱讨饒道：“我聽來的，就說‘我們大老闆哥大畢業，年紀輕輕就接手了家族企業’，‘青年才俊’，‘很有商業頭腦’……之類的雲雲。”

當然還有‘心狠手辣’，‘子奪父位’這些恐怖的言論，給她十個膽她也不可能說的。

趙骁看了她一眼，笑笑不說話。

隻把她看得心裡發毛，就見他側頭擡了擡下巴，語氣平和道：“出來了。”

周筱一看，手術進行中的燈已經滅了。

“手術很成功，放心吧。”醫生一句話終于讓她不安懸空的心落地。很快護士推着尚且昏迷的周潤山轉入監護病房，周筱跟着一起去了，她回頭，看到趙骁在和那位主刀醫生說着什麼。

“多久能醒？”周筱問。

護士給戴上監控儀器，解釋說：“麻藥勁頭差不多散了，再等半小時左右。”

陳教授拉着趙骁說了事後注意事項，順道問候了趙老爺子，兩人聊了會，陳教授一會還有手術，這才離開。

剛準備下樓，就看見柯宇兩手提着東西上來，柯宇同樣看到趙骁，他愣了愣：“趙總，結束了？”

他還以為得等段時間，特意給他們帶了午飯來，雙份的。他猶豫道：“那這飯……”

“給我吧。”趙骁拎到手上，讓柯宇樓下等，他馬上下來。剛陳教授說了些事後注意的，他一道交代了好了事。

提進去的時候，周潤山悠悠轉醒。周筱正在給他弄枕頭，想讓人舒服點，沒注意後頭站了人。

還是周潤山先出聲：“筱筱，這位是……”剛做完手術氣力不足，周潤山說得緩慢。

周筱回頭，她僵了兩秒。

都忘了這茬兒……足以想象她爸要是知道她草率地把自己嫁出去了，一定會氣吐血的。

還沒想好如何回答合适，趙骁卻先了道：“是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