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了,他是不是知道了。
真不是故意的……
周筱笑得很苦,她刻意忽略掉他的那句調侃話,但臉卻依舊火燒似的紅透,“把你吵醒了?對不起……”
切實體會到了何為腳趾扣地,會不會覺得她變态啊?周筱多少欲哭無淚。
趙骁睨了她一眼,轉身上樓,去換了睡衣下來。剛洗完澡,就聽到房間外鬼鬼祟祟聲響,确實一下沒想起來北辰别墅還有個大活人。
他越過呆愣獨自臊得慌的人,徑直給倒了杯水,“不開燈?給我省錢呢?“趙骁埋汰了句,不用想能猜到她是怕吵到自己。
他不明白人怎麼能謹慎,不對,是蠢笨,笨到這種地步。還有剛剛……
心裡嗤笑了聲,真行,真有她的,腦子裡究竟都是些什麼廢料?
再次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過于草率。
“不是。”周筱大着膽子駁斥了句,她整個人縮到椅子上,死命揉了揉腦袋,頭疼地說:“我有點失眠,睡不着,我爸他明天要手術。”
一閉上眼,就莫名血淋淋的。
她害怕。
追根究底還是她被保護得太好了,周筱是父親帶大,母親難産生下她,也正因此,周潤山對她格外溺愛。
小時候和同齡人玩,周潤山眼睛都不能移,生怕她哪摔了碰了,恨不得駕到自己背上背着長大。
結果剛步入社會一年,就遇上這事。
以往她天不怕地不怕,知道身後有人撐着她,有保護傘在。可回過頭恍然發現,爸爸不年輕了,兩鬓都有了些許灰白。
她一下子不得不長大,被推着走到現在。
一口氣吊在心口,不敢上也放不下。
她好像需要根救命稻草抓到手上,這樣才能喘口氣似的。而眼前這個人是個很厲害但又不合适的人選。
世界這麼大,她又遇上他。
周筱眼睛一下子起了水霧,在這個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我有點害怕……”尤其是周潤山不當回事的态度。
他還把存折密碼、家裡鑰匙,還有人情世故都給她說了。周筱不想聽這些,一點都不想,她下午還因為這和周潤山擺臉色了。
“他怎麼能這樣,我就這一個親人了。”起了個頭,就停不住了。
周筱嘴裡話斷斷續續,終于找了個口子發洩壓在心底的情緒,她哽咽着抽泣。
因為帶着個病重的父親獨上海市求醫,也因為自己沒錢,全身上下都賣了也湊不夠幾萬塊錢。
真的一點準備的機會都不給她……
“我還窮,我窮死了,沒錢,老周白、白養我這麼大了……”她一點用都沒有。
趙骁喝水的杯子擱到理石桌面上,輕微的擦碰聲。他沉默了下,耳邊一陣一陣的抽氣聲,看到她單薄脊背一顫一顫的。
思忖着在想,要是自己直接上樓門一關睡覺,這的聲音會不會傳上去打擾?明天上午他有個很重要的會議。
最後得出結論,甯願騰出這會時間,他也不想被鬧一晚上。
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周筱接過,胡亂往臉上擦。
趙骁理智分析:“陳教授是這方面的專家,主刀的手術成功率九成以上,況且你父親的病發現得早,治療方案可觀,基本不會有太大問題。”
這事是交給柯宇辦的,回來彙報,他順耳聽了些。
“我知道……”周筱都問過主任醫師了解過具體方案,但同時也存在風險,任何需要開刀的手術都不會有百分百的保證。
“就是,心慌。”她害怕明天簽各種手術單子手抖,控制不住自己,周筱輕輕扯了他垂落的睡衣衣角,拜托道:“明天,您,您能不能陪我一起……”她說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底氣。
被揉紅的眼角,在白皙的臉頰上,有點顯眼。
或許是看上去可憐兮兮,趙骁答應了。
垂眸看向拽住自己衣服的那隻手,似有所感,周筱克制地收回手卷曲着藏起來。趙骁視線又落到她狼狽,但此刻又無措怔愣的臉龐上。
“之前……”他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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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手術室門口。
“小趙總親自來了?”陳教授由着助理戴好口罩,看到人有些意外,指了指病房,“這裡面是……”
“我嶽丈。”他直接說,這位陳教授和老爺子是舊識。
“你……結婚了?這還真是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陳教授訝然,随即一笑,隔着眼鏡樂道:“老爺子瞞得緊呐,連我都不知道。”
“怕不是等抱了曾孫惹我們羨慕喲,嘿,好巧不巧讓我提前遇上了,結婚喜酒少不了我的吧?”
“陳叔說笑。”寒暄了幾句,陳教授遞了個放心的眼神。
手術燈亮起。
周筱剛被護士遞了些單子簽字,餘光看到他們在聊,那個主刀醫生似乎還特意看了她一眼。
看到手術門上的紅燈,周筱能聽到自己咚咚心跳聲。她回頭看了眼坐長椅上正打工作電話的趙骁,緩了緩心神。
等他挂了電話,她磨蹭地走過去,含糊地小聲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