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窗簾拉着留了條縫,周筱側身看着透進來的月光睡着的。第二天刻意起遲了點,周潤山每天早起遛彎,她想錯開,臉上有傷,看見得把人吓一跳。
偷摸摸出來,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小電驢還沒騎回來。隻好打個車去,忙裝修的時間,周筱去辦了執照。
一直都有在忙的事情,沒有讓自己閑下來。那天晚上,她情緒化了,好像把所有的糟糕、怨氣全都不講理地撒到他身上了。
從一開始的保有私心,到現在的貪心。周筱知道是什麼原因,是她想要的更多,是她不甘心,她主動的。有些東西觸碰過了,哪能肯輕易放手。
但是同時她清楚知道,強求來的永遠都不會屬于自己。
鬧過一場也好,情人分手哪能各自安好,非得留塊疤才算過。天氣漸漸炎熱,給裝修師傅買了一大袋冰水,她打了個車去把小電驢騎回來。
這次的事情,在海市掀起了浪潮波動,新聞鋪天蓋地,周筱想不關注都難,系統彈窗自動彈出條消息,随手點進去瞧了瞧。
版面大半被寰宇舊聞占據,秦尚是寰宇集團股東,與官員合夥謀取私利,一經爆出寰宇股票受了極大影響,最關鍵還是現任總裁舉報的,屬于公司内部内讧,股民不安。
最新消息,經由董事會商讨,現任總裁失責,由寰宇董事長出面卸任其職位。
緊接着醜聞绯聞鋪天蓋地,“父子仇怨”、“子奪父位”、“年輕氣盛”、“集團内部分崩”……甚有幾十年前寰宇遭遇經濟動蕩危機和葉氏聯姻取而代之的舊聞再次被掀出來。
“哎,前面的擋路了!走不走啊?”小道上後面小三輪車的大叔探出頭喊,打了幾下喇叭。
周筱猛地回神,“抱歉抱歉,您先過。”把小電驢又往道沿邊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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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老宅,趙骁從老宅往出走,了然一身,除卻嘴上多了道口子。後頭跟着的是趙家管家,忙追上來苦口婆心,“小骁,别置氣,和老爺子道個歉,都是一家人,你說你……何苦如此?”
“為了一口氣。”
趙骁拒絕了老宅司機,自顧自往外走,沒有留戀。嘴上還有被老爺子一氣之下揍的血迹,他卻對管家,笑了笑,說,“這口氣不出就永遠過不去,放不下。”死了都沒臉去見葉笙的。
“行了,您回去吧,别送了。”
管家長長歎了口氣,看着他灑脫的背影,仿佛卸下了一身附加的重擔,終得輕送,他揮手告别,告離這個地方。
趙骁剛出老宅不久,在路上就碰上聞聲趕來的趙歸。
“小骁……”
趙骁自顧自繼續走,沒聽見似的。趙歸從車那頭下來,走到人面前,也不管趙骁有沒有想理他的意思,橫了橫眉,不贊同道:“這事你做的不對,沒有顧全大局……”
“顧全大局?”趙骁嗤之以鼻,冷嘲了聲,“你們的所謂顧全大局就是犧牲我媽、對危難關頭伸手相助的葉氏趕盡殺絕?”
趙歸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他面上倒是坦然,畢竟都過了這麼多年,早就找到了心安粉飾太平的理由。他以過來人身份,說,“小骁,在其位謀其職,利益當頭,誰都如此啊。”
趙骁輕嗤了聲,冷眼看過去。
永遠都不要試圖去叫一個裝睡的人,沒意思也沒那個必要。他點點頭,敷衍道:“說得對,隻要你午夜時分心能安,誰管你。”
“滾開。”
對上他這軟硬不吃的人,趙歸眉頭一皺,“你!……”又要拿禮貌不禮貌、忤逆不孝來滔滔不絕,趙骁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走掉。
多見一秒都嫌棄。
打了個電話叫柯宇來接,還沒等到車來,喉頭腥味上湧,老爺子一頓打确實紮實,一把老骨頭勁夠大,他也結結實實挨着,不讓老爺子打一頓出氣,沒準生悶氣高血壓又一上來,他就算耍無賴也走不掉了。
“老闆……”柯宇趕到,算是姗姗來遲,碰上這一幕吓一跳把人扶上車,立即發動車子,“送您去醫院?”
“不用。”趙骁閉了閉眼,忍着疼,“去墓園。”
剛來路中去買了葉笙生平鐘愛的花,一小捧放在墓碑前。趙骁看着邊緣泛黃的照片,隻是在那站了會,難得沒有張口落井下石。
隻是恍然間覺得惋惜,記憶停在他十七八歲的時候,看不到他未來是怎樣的生活,以後人生中重要的節點,都沒有她的參與了。
半小時後,趙骁面色平靜地走下來,柯宇意外這次時間的短暫,同時又欲言多次,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
趙骁瞥他一眼,“想說就說,什麼時候這麼墨迹了。”
柯宇深吸口氣,一股腦全交代,“老闆您之後怎樣打算?我舍不得您!想繼續跟您做事!做什麼都行!”
不止墨迹還變膩歪了。
趙骁嘴角抽着疼,認為他腦子有坑,剛往前走幾步,柯宇落寞的情緒将升起,就看到自家老闆退後到他面前,“打雜的也幹?”
柯宇一愣,見有希望,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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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店鋪是超市布局,有很多貨架,周筱就将這些雜餘物品放到二手市場低價賣出,請了裝修工人填補牆面、地上的坑坑窪窪,換了牆色。
之後、就每天晨起過來開門開窗,通風透氣。去家居批發商城買幾張同色系桌椅、鍋碗瓢盆一應的廚房用具,這麼幾天下來,就大差不差了。
和商家談價談得口幹舌燥,周筱将車停到院子外大樹下,甩着鑰匙扣慢悠悠往回走,這時接到趙甯的電話。
周筱猶豫接不接,畢竟她和趙家沒關系了,但轉念一想依照趙大小姐的脾氣,她敢不接電話,非得飛過來跟她“講理”不可。
她認命接起來,多少有些後悔。
“嫂子!我哥在你這嗎?”趙甯開門見山,語氣有些急切。
她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隻得忽略她的稱呼,“不在我這。”聯系到之前看到的擾她心神的新聞,眉頭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擰了擰,不自覺呓語,“……人不見了麼?”
趙甯耳朵尖着,聽得清楚,她忙應聲,“我趕回老宅時,你都不知道多恐怖,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爺爺氣得不行,找管家打聽……”
“爺爺好像把哥哥打了一頓,還勒令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