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燈關了，這點老周早都睡了。周筱輕手輕腳偷偷摸摸回自己卧室，她還沒想好怎麼和老周交差。

但心裡還是不斷地湧泡泡。

咕噜、咕噜的。

她沒有開燈，背靠在卧室門後，發了會呆，手擡起來放在自己胸口處，聽着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莫名其妙就笑了，笑了之後又有點想哭。

愛情這件小事，總得有點孤勇。

有人會問，孤勇過後呢，周筱想說管他的。嘗試了總比錯過好，人生嘛，不就是來體驗的，試着試着，結果不就來了。

她把一切放空，很快進入夢鄉。

堂屋的另一側，借着微弱光亮，周潤山摸出陳璇的照片，手擱上邊輕輕扶了扶，聽到樓上很小很小的關門聲，無奈笑着歎口氣。

傍晚那會，他就在老徐門外下棋，正巧碰着徐曉冬，兩人還分開回來的。聽他說了幾句，周潤山心裡就知道差不多了。

他這女兒，周潤山暗自搖了搖頭，感情上，像他。

第二天早上，周筱是被餓醒的，往常這個點周潤山早就扯着嗓子喊她下來吃飯了。她迷迷糊糊，去刷牙洗了把臉。

趿拉上拖鞋，下樓。

等到了意外地看到她爸、趙骁，兩大男人略微詭異地同坐在沙發上喝茶、看早間新聞。

愣了半瞬，她出聲，“你們……”

周潤山正看着電視，抽空不以為意“哦”了聲，“出去買菜遇上的，力氣挺大，剛好幫我提了四桶油回來。”

周筱看向正襟危坐的趙骁，後者遞了個無事的眼神。

跑進廚房看了眼，出來沒忍住嘀咕，“四桶，要吃到什麼時候去了。”

周潤山心梗了梗，不過好歹提前打了預防針。

“去吃飯，吃了飯到你二嬸那去一趟，早上打電話來說，上次見面的那個男娃，一家人五一來這走親，相約着吃頓午飯，過節，熱鬧下也好。”

“哪個？”周筱端着碗粥擱茶幾上，選擇性失憶，“你說……陳什麼來着，陳宇啊？”

周潤山“嗯”了聲，餘光瞅了眼趙骁。

還行，挺能坐得住。

周筱拒絕，“不去，太尴尬了，人家走親串友，我去算怎麼回事。”她死活不去，但想起來确實還欠人家頓飯。

上次遇險，他還幫忙報了警的。

周潤山有理：“那有什麼，你跟你二嬸一塊，又不要你湊人跟前去。”

周筱懂了，她去當“陪襯”的。

她喝碗粥，接過趙骁順手遞過的紙巾，趁這機會，她問：“那我去了？”

周潤山瞪她一眼，“趕緊的，别礙眼。”

周筱摸不着頭腦，哒哒上樓換了衣服，下來後趙骁還走她面前給她弄了下沒折過來的衣角。

她心虛瞥了眼周潤山，發現老周好像跟沒看見似的，有點妥協的意味了。

什麼情況？周筱眼神問他。

趙骁笑笑沒答，拍了下她背：“去吧，快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這麼明目張膽，周筱瞅了瞅周潤山，老周隻遞了袋東西讓她順路給二嬸帶去，别的還真看不出什麼異常。

好像沒了之前那回事一樣。

她有些搞不明白了，也隻好在兩位注視下走出了院子大門。

屋内，周潤山坐到了趙骁對面，往往這樣的位置面向更似談判。

他不緊不慢給人泡了杯上好的茶，而後手摸索着杯盞邊緣，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我不會讓筱筱遠嫁。”

趙骁點頭，“嗯”了聲，然後說了自己的打算，讓周潤山驚訝的是這小子不動聲色地直接在周筱裝修的那家店附近開了個公司，那地方他還知道，市政府重點關注的新興行業。

早就有準備。

“筱筱知道？”

趙骁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

周潤山沉默，有點不知從哪個話題切入，沒這個經驗。他思忖的時間，趙骁主動說了未來的打算，他的、他和周筱的。

以及提前備好的贈予協議，這是往結婚上走的，實實在在的以後。

這天早上，外面薄霧仍在山間，趙骁說了很多的話，從頭到尾，包括自己家裡、被公司辭的大緻過程緣由，還有上次連累周筱被綁架。

無所顧忌，說得周潤山心像坐過山車一樣。

沉默良久，周潤山想了想，還是笑着的口吻，說，“這樣弄的，倒像我們老周家看上你的錢，成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啊。”

他太坦誠了。

說實在的，周潤山心情蠻複雜。

他玩笑着說，趙骁卻是認真了答。

說出口的承諾，變量太多，沒什麼可信度。他垂眸，低頭看着杯盞裡的清茶，搖搖頭，說，“不是，是為了心安。”

“給筱筱的。”頓了頓，他仰起頭，平靜地說，“更是……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