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有很多可以說的話,譬如問他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别,什麼時候回的國,這些年過的怎麼樣。但最後都彙成了一句生疏的:“謝謝你送我回家。”
男人掀起眼皮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矜貴地點了下頭。江望舒見他沒有搭話的想法,轉身去拉門把手。
“啪”的一聲響,是鎖降落的聲音。
男人轉頭看向她,江望舒不解地回望,水珠在他背後折射出斑斓的光,但他身前的光卻是暗的,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江望舒能感覺到,他在觀察她。
幽靜的車内隻剩下了雨打玻璃窗的撞擊聲。她莫名有些緊張,開始拽腕上的發繩。
男人終于開了口,語氣卻像是被窗外雨水的寒氣浸染了,“之前的事你忘了,我也忘了。希望以後我們是正常的上下級關系。”
“啪”的一聲,江望舒覺得手腕發痛,低頭一看,白嫩的手上是一圈的紅痕,發繩早已不知所蹤。
“好呀,我沒有意見。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好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甚至笑容還像往常一樣甜美無暇。隻是揉着右手手腕的手卻在無意識地加重,直到本能讓她撒手了她才發現抓痛了自己。
狹窄的車内,兩人之間即便隔得再遠,也不過一個課桌的距離。就像昔年他為她講題時,她坐在一側,而他在另一側,也同樣是一張課桌的距離。隻是當兩人貼近時,這個距離就會被無限縮短,從一個手肘,到一拳,再到肌膚輕觸而後慌忙拉遠。
現如今,被禁锢在如此狹小的空間,江望舒卻沒了當年的感覺。大膽靠近卻又忍不住羞澀,想要認真卻又忍不住分心,像是時時刻刻走在鋼絲線上,隻要稍不注意就會不甚墜落。
回過神來,江望舒發現陸白榆在盯着她,那雙略帶冷淡的好看眼睛,眼神中充斥着各種複雜情緒。然而在她回望想要探究的瞬間,對方又恢複了以往的漠然,讓她以為那隻是一瞬的錯覺。
她再次拉了下門,矜持地朝陸白榆問道:“Victor,這下我可以離開了吧?”
陸白榆不答。
“怎麼,我都答應過你了,還不能放我走?”也許是糟糕的天氣影響了她的心情,說這話時她的語氣帶着一絲不滿。
陸白榆卻沒有被激怒,那張清隽的面容依舊面色如常,動作不急不緩地從副駕的抽屜裡掏出一把折疊傘來,放到了她的面前。
“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他打開門鎖,如此說道。
江望舒搭着車門把手的動作一頓,擡頭對上那人的目光,裡面平靜如水,就像他真的隻是出于紳士風度給同事伸出援手而已。
江望舒的目光移到他遞上來那把傘上,耳邊仿佛還回蕩着他剛剛說的話,上下級關系,她扯了扯嘴角,再擡眼,臉上已經挂上了平日的笑容,“謝謝。”
江望舒沒再多說什麼,接過了他手裡的傘,對他颔首再見,推開門撐傘,徑直地向着家裡走去,從容地沒有回頭。自然也就沒有發現身後的車在原地停留了幾分鐘,直到沒有再看到她的身影才啟動離開。
也許是因為下雨了,當夜江望舒做起了夢來,夢中她回到了高中。同樣的倒黴,同樣是久久未能落雨的壓抑天氣,甚至連主角也還是相同的那個人。隻是在夢裡那個人沒有真正的出現,隻是出現在旁人的口中。
那是兵荒馬亂的一天,剛剛月考結束,班級裡桌子和書都亂糟糟的堆成了一團。
江望舒罕見地有些低沉,一旁的同學見此打趣道:“沒考好?”
全班人都知道,江望舒是個學渣,根本不在乎成績。即便是為了跟陸學神套近乎有在學習,但大家也沒當回事。
誰知,江望舒真的點頭承認了。這次月考前,陸白榆提前給她畫了考試範圍,學神押題自然不同凡響,但臨到考場,她還是有道大題沒有做出來。
同學以詫異地目光看向她,正準備問她是不是在真的為男神收心奮發圖強的時候,班裡的八卦王跑了進來。
他氣喘籲籲喘着粗氣時,外面陰沉的天空突然響起了一道驚雷,班上被吓到的女生發生了一聲尖叫。
伴着教學樓的騷動,滂沱大雨終于傾斜而下,同時還有一聲帶着興奮的試探:
“江望舒,你知不知道,陸男神轉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