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的指尖拂過青銅器冰涼的紋路,晨光穿透古董店的彩繪玻璃,在獸面紋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她突然眯起眼睛,從帆布包掏出支口紅,在防彈玻璃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一串公式。
"顧總,您這西周青銅酒器..."她轉身時唇角揚起狡黠的弧度,"紋飾風格更接近春秋早期,範鑄法留下的披縫位置也不對。"口紅在玻璃上畫出繁複的幾何圖形,"根據《考工記》記載,西周中期的分範數量應該滿足這個二次函數..."
顧明遠舉着鎏金放大鏡的手僵在半空,鏡片上映出她晃動的草莓發圈。男人忽然輕笑出聲,指節叩了叩玻璃:"同學,你用的是兒童可擦蠟筆。"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畔,袖口掠過時,玻璃上的公式突然開始融化。
"什麼?"林初夏驚恐地看着自己精心繪制的貝葉斯算法變成粉紅小豬。那豬鼻子正對着她嘲諷地翹起,尾巴還卷成問号形狀。
"最新納米防僞技術。"顧明遠晃了晃噴瓶,瓶身标簽上手寫着"魔法藥水","要不要試試在青銅器上畫Hello Kitty?"他說話時喉結滾動,脖頸處的醫用膠布被晨光鍍成琥珀色。
林初夏氣鼓鼓地掏出專業馬克筆,筆尖即将觸到玻璃的刹那突然頓住。青銅器底座的反光中,隐約可見"C X ? 2013"的刻痕。那個年份像根淬毒的針,瞬間刺破記憶的膿包——七歲那年的暴雨夜,急救車的紅燈把父親的血照得發黑。
"怎麼不畫了?"顧明遠的聲音突然貼近,帶着止痛貼的薄荷味。他舉着手機假裝自拍,鏡頭卻誠實地對準她泛紅的眼角。相冊快速滑過的縮略圖裡,上百張同角度偷拍照如走馬燈閃現:圖書館窗邊的側影、食堂咬着吸管的模樣、甚至七歲時蹲在車禍現場哭泣的瞬間。
"您這是變态跟蹤狂還是..."話音未落,男人突然劇烈咳嗽,暗紅的血濺在手機屏幕上。他若無其事地用袖口擦拭,鎖屏壁紙驚鴻一瞥——正是林初夏昨天挂在青銅器上的草莓發圈。
古董店的座鐘突然奏響《緻愛麗絲》。顧明遠變戲法似的摸出盒蠟筆:"要試試這個嗎?二十四色可食用顔料,畫錯可以直接舔掉。"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摩挲着西裝口袋,那裡凸起的長條狀物分明是支胰島素筆。
林初夏奪過紫色蠟筆在玻璃上狂草:"就算用幼兒園畫具我也能證明..."筆尖突然折斷,蠟屑簌簌落在顧明遠肩頭。男人擡手拂去時,袖扣刮開了襯衫第三顆紐扣,露出鎖骨下猙獰的PICC導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