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珠啊，出來一下。”

Staff把練習室裡的高允珠叫了出去。她不明所以地被領到位于頂樓的社長辦公室，路上staff還跟她聊，說應該是要簽約了吧。

應該是這樣的。申大南讓她坐到辦公桌對面等他打完一通電話。社長的名牌是水晶的，透明的。她看了會，終于等到社長結束了電話。

“允珠xi，還沒簽約吧？”

她點點頭。

“那正好。”申大南扶了下眼鏡，表情微妙：“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她心髒突然猛烈地跳動了一下。申大南說明天開始，允珠就不用再來練習了。

……什麼啊。

高允珠徹底失語。她怔怔地看着申大南，掌心開始沁出冷汗。應該是要簽約的，為什麼他還在說着什麼可惜啊允珠，本來我真的期待你可以成為cube的未來之類的話。

是啊，那位不是也說過我做得好嗎，你之前也說過我是cube的未來啊。

這句話講出來會顯得更悲慘，所以她壓下喉嚨裡近乎窒息的梗塞感，竭盡全力用最冷靜的語調問為什麼。申大南還故弄玄虛，說允珠啊，你還年輕，很多事情是沒必要深究原因的。

真是倚老賣老的屁話。

她把那張臨時IC卡放到社長的辦公桌上，鞠躬離開，回練習室拿書包的路上還有餘地對着所有遇到的人微笑問候。宋雨琦去上語言課了，她背着書包準備走的時候還遇到了剛從作曲室裡出來的全昭妍。

她跟這歐尼不怎麼熟，已經是簽了藝人約的前輩，隻是問候過幾句。全昭妍問她去哪裡。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毫無理由的像是丢垃圾一樣的清退，說出來太丢臉了。

“家裡有點事。啊對了，可以請前輩幫我把這個給雨琦嗎？”

全昭妍點點頭，高允珠從書包裡拿出紙筆，猶豫了下，寫了幾個字，折好遞給全昭妍。

“你到底要去哪裡？”

“……回家啊。”

“這個，”全昭妍搖了搖手裡的紙條：“不能當面對雨琦說嗎？”

“嗯。”

之後大概沒有機會了。

-

漢江邊的某家便利店，會賣幾乎整個首爾都很難找到的據說生産線關到隻剩一條的草莓牛奶。這個時間幾乎沒有人光顧，她推門的時候帶響的風鈴聲讓昏昏欲睡的兼職生一下擡起頭，看到是她又打着哈欠萎靡地縮回椅子上：“還以為是老闆……”

她去拿了盒草莓牛奶。兼職生結算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櫃台下拿出另一盒草莓牛奶：“這是個子很高的孩子買給你的，已經結算過了，這盒還買嗎？”

她有點驚訝，搖了搖頭。拿過那盒草莓牛奶，外包裝上畫了個立方體，旁邊用很可愛的字體寫了加油！她不自覺地笑起來，撕開吸管。随着糖分補充，心情變好了點。

[謝謝] 翻着kkt的列表，拍了下草莓牛奶的盒子發給崔秀彬，又發過去道謝的話。這個時間練習生們應該都在上課，之前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恭喜崔秀彬進了出道組。

練習，出道預備組，出道，活動。她的親故們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除了她……和推開便利店門，跟高允珠對上視線還能面不改色打招呼的這個人。

羅渽民。

在最惡的時間點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去年聖誕夜之後就再也沒見過。至少嚴格意義上來講，沒有“見過”。她咬着吸管慢慢喝着草莓牛奶，也對羅渽民點點頭當作打招呼。心裡默默算着兩個人到底有多久沒見，得出正答的時候自己也覺得驚訝。完全沒有聯絡，從彼此人生中徹底消失了小半年時間。

他拿着盒泡面徑直坐到高允珠對面，埋頭吃得很專心，一個眼神也沒分給高允珠。她在刷ig，也自顧自玩着手機，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又和諧。一直到羅渽民吃完最後一口拉面，想對高允珠說些什麼的時候，就在這個時間點，高允珠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她接起來的時候也看向羅渽民，對視的時候笑了下，毫不猶豫繼續說：“秀彬呐。怎麼了？”

好吧高允珠承認自己是故意說出崔秀彬的名字的。因為意識到羅渽民就在對面的時候她居然第一反應是無視掉這通電話，憑什麼呢這種被抓住做了錯事的心虛感，明明已經分手了，而且已經說過是pure 親故。而羅渽民依舊跟她對視着，臉上哪怕一塊肌肉一根眉毛都沒動一下，認真又專注，因為他那雙眼睛天生的優美形狀又顯得很深情。

“嗯，我在便利店。”她繼續對着電話另一端的崔秀彬說：“好，你過來吧，我等你。嗯，拜拜。你們公司樓下的糖餅奶奶又去了嗎？要！給我帶兩個吧，好，謝謝親故。”

“這次也是因為戀愛被清退的嗎？”幽幽的聲音響起。

鬼神一樣的前男友，明明是幾個小時前才發生的事。肯定不可能是申大南打電話告訴這小子所謂的萬歲girl大韓民國最受人期待的練習生被人像丢垃圾一樣扔出了cube，所以是他猜出來的。這就是認識太久的壞處了，太了解彼此，從呼吸頻率就能讀出彼此的想法。就像羅渽民講出這句話的時候微笑完美語氣溫柔，但高允珠就是知道他現在生氣了。

“像你因為戀愛被冷藏一樣嗎？”

羅渽民的笑容更明媚，高允珠很滿意，這表示他其實更生氣。

“嗯。被冷藏了，也被甩了，壞女人呢，真的很讨厭。”

該死的認識太久的壞處，怎麼刺痛對方都一清二楚。高允珠沉下臉，又學他也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好熟悉的話呢，很讨厭，要是永遠也醒不過來是不是就好了，不會再礙到渽民尼的眼了。”

“高允珠！”羅渽民終于忍無可忍。隻有空調運轉聲的便利店裡，他的低吼讓兼職生也好奇地看過來。他壓低聲音，說是啊，躺在床上的時候至少不會跟我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