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林婉的面上就變的神情複雜。
她看着梵雲雀正是開心的頭上,知道自己要說的事情不合時宜,可是起碼得道個别吧。
“雲雀……”
梵雲雀的動作一頓,蓦然擡頭,林婉從來不會這樣喚她。
不知為何,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說。”
林婉捏緊自己裙角,心中忐忑不已,醞釀了一會兒,終是說道:“我要走了。”
聞言,梵雲雀的心間瞬間空了一塊出來,很不是滋味。
她才剛到這兒就要痛失一位摯友。
宮中風雲詭谲,往後的日子又該當如何呢?
她不會禁锢林婉的自由,反而是她這一生能為自己勇敢一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盡僅沒有表現出難過的樣子,反而是笑的燦爛,“恭喜你啊!終于能逃離這囚籠了!”
林婉知道她在隐藏自己的情緒。
以往的梵雲雀直來直往情緒就寫在那張臉上,開心就大笑,不滿就生氣,如今的她早已不似從前那般。
終究還是變了。
“林宿的傷好全了嗎?”
“有了将軍府的招撫已無大礙,喬大人也給他尋了一個新的身份。”
“好。你将法子告訴我,我定當全力相助。”梵雲雀起身看着林婉,垂在身側的指尖卻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林婉咬着唇,将她制定的計劃全然托盤而出。
隻是梵雲雀的心越聽越冷。
最終還是應了黎濯的那句話,“這世上,唯有死人才不會被人惦記。”
“何時準備動手?”梵雲雀紅了眼眶,再開口時,嗓音夾上了幾分哽咽。
林婉緊緊的抱住她,仿若要将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帶走她,同她一起遠離這是非之地。
“三日後……”
“三日後金吾的使者會來朝中進貢,沈轼定會設宴招待,到時我便會借口提前離開。”
“好,我幫你。”
“不行!”林婉直言了當拒絕,“為了防止事後沈轼查到你的頭上,這三日裡你不得與我走的太近。”
林婉捧住梵雲雀的臉頰,與她額頭相抵:“我們定是還會再見的。”
“嗯嗯。”梵雲雀一個勁兒的點頭,“你在宮外等着我!”
“好!我等你!”
說完二人便抱頭痛哭起來。
三日後,金吾使者進貢之日已到,沈轼命百官和宮妃前去赴宴。
眼瞧着快要開席了,梵雲雀素面朝天還未梳妝打扮,獨自窩在軟榻上沒精打采的。
碧春嬷嬷從前幾日起,就觀察到自家的雲妃娘娘開始變的悶悶不樂。
碧春走到跟前隔着屏風提醒到:“雲妃娘娘時辰快到了,讓老奴幫你梳洗打扮吧。”
“……”
“雲妃娘娘?”
碧春又喊了幾聲,梵雲雀這才撿回神來從榻上下來,坐到梳妝台前。
幾個丫鬟把衣服首飾拿到梵雲雀跟前,讓她挑選。
碧春和這幾個小丫鬟也是同黎濯給的東西一同送進來的。
碧春是宮裡德高望重的老嬷嬷,早些年裡一直是在太後跟前服侍的。
太後崩逝後,又主動給她念了三年佛經,前不久才從另一座廟中出來。
沒想到她竟然也是黎濯的人。
芙蓉宮都快變成冷宮了,給錢都不好使沒人願意來。
而碧春卻主動請殷前往,逢外人說到:是自己老了,想找個清閑的夥計做做這才主動來了芙蓉宮。
碧春的手撫在梵雲雀的發絲上,忽間她的鬓角處竟也生出了一根與自己相同的白發。
她笑着說到:“看來娘娘最近正被心事困擾,竟然還生出一根白發來。”
聽見自己長了白頭發,梵雲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偏頭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隻見那抹雪白明顯的刺眼。
她有些無奈:“看來人并不是隻有年老色衰的時候才會有白頭發啊。”
“要老奴幫你給拔了嗎?”碧春問道。
梵雲雀坦然接受: “不用了,就留着吧。”
碧春拿起梳子,一下接着一下輕輕梳理開她糾纏不清的墨絲:“人的一生何其漫長?世間萬般事,皆如人的頭發一般理順就好了。”
是啊,對于林婉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今日,她應當高興才對。
碧春的手很巧,不過三兩下就給梵雲雀梳好了一個精緻的發髻。
“娘娘選套衣服吧。”
梵雲雀一眼就看見最邊上的那套紅色宮裝,擡手指過去:“就穿那套吧。”